我撑起身体，输液架哐当倒地。

襁褓被粗暴地扔在我腿上。

我哆嗦着揭开一角，看见一张青紫色的小脸。

她太小了，小得不像真人，像商店里卖的洋娃娃。

但她在呼吸，微弱的，像只垂死的小鸟。

「宝宝……」

我的眼泪砸在她脸上。

「哭什么哭！」婆婆突然尖声骂道，「生个赔钱货还有脸哭？我早说过不能娶这种没福相的女人！」

周强站在床边，眼神飘忽：

「医药费很贵……ICU一天要上万……而且就算救活了也可能是傻子……」

我抬头看他，突然不认识这张脸了。

这个和我同床共枕三年的男人，此刻像是个陌生人。

「你要放弃我们的孩子？」

我的声音轻得自己都听不见。

他避开我的眼睛：「我们可以再生一个……健康的……」

我的手指陷进被单里。

林医生走进来，她看起来疲惫不堪，白大褂上沾着血迹。

「李女士……」她欲言又止。

「我想单独和她待会儿。」我说。

他们出去了，林医生带上了门。

我解开病号服，把女儿的小身体贴在我心口。

「对不起……」我轻声说，「妈妈对不起你……」

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那么黑，那么长，像蝴蝶垂死的翅膀。

我哼起一首没有名字的摇篮曲，那是我妈妈曾经唱给我的。

不知过了多久，林医生轻轻推门进来。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手放在宝宝背上。

然后，很慢很慢地，摇了摇头。

我抱紧那个小身体，把脸埋在她胸前。

那里已经没有起伏了。

我的眼泪浸透了粉色的小毯子。

「名字……」我抬起头，「她应该有个名字。」

林医生的眼眶红了：

「你想叫她什么？」

我看着窗外。夜空中有一颗很亮的星星。

「星遥。」我说，「李星遥。」

不是周，是李。

我的女儿，只是我的女儿。

林医生点点头，在病历本上写下这个名字。

然后她俯身亲了亲星遥的额头。

「再见，小星星。」她说。

我再也撑不住了。

嚎啕声冲出喉咙，像头受伤的野兽。

把星遥紧紧搂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把她揉回我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