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柳扶月,大胤朝最省心的皇后。
然后我主动失业了,住进了冷宫。
别问,问就是活少,清净,适合养老。
我计划在这里种种菜,养养鸡,安详地当个活死人。
直到我那个便宜小叔子,靖王萧见阙,开始天天翻我宫墙。
他眼眶发红,说我是被奸人所害,他要为我夺回一切。
我谢邀,并表示只想多要两袋菜籽。
他送来金山银山,说要让我过上好日子。
我看着我那几只养得油光水滑的鸡,觉得我的日子已经很好了。
他以为我身陷囹圄,日夜煎熬。
实际上我每天睡到自然醒,唯一的烦恼是,今天菜园子里的虫是手动捉,还是让鸡自助餐。
当他气急败坏地质问我为何如此不思进取时,我才终于明白。
这位传说中战无不胜的王爷,脑子好像不太好。
而我清净的退休生活,似乎遇到了最大的绊脚石。
也好,养老生活,总得找点乐子,比如……逗逗疯批。
我叫柳扶月。
曾经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现在是冷宫里最闲的女人。
外面的人都说,前皇后柳氏善妒,构陷怀有龙裔的容嫔,被圣上厌弃,打入冷宫,凄惨无比。
他们说对了后面一半。
我确实在冷宫。
但跟凄惨两个字,半点关系都没有。
冷宫的日子,简直是神仙过的。
不用五更天爬起来梳妆打扮,去给太后请安。
不用应付后宫里那群叽叽喳喳的女人。
更不用对着我那个名义上的丈夫,当朝天子萧景珩,装什么母仪天下。
我现在每天睡到日上三竿。
醒了,就在院子里那块巴掌大的地里,伺候我的宝贝疙瘩。
两畦青菜,一架豆角,长得绿油油的。
角落里还养了三只鸡,个个精神抖擞,是我重要的蛋白质来源。
送饭来的小太监德全,每次都用一种“娘娘您真可怜”的眼神看我。
然后把克扣下来的鸡腿,偷偷塞给我。
我接过来,啃得满嘴流油。
心里想的是,德全这孩子,就是心眼太实。
他不知道,这冷宫里里外外,早被我打点得跟铁桶一样。
管事太监是我爹以前的学生,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我。
所谓的份例,只是做给外面人看的。
我正哼着小曲,给我的青菜浇水。
“哐当”一声巨响。
一个人影从墙头上掉了下来。
正好砸在我新搭的豆角架子上。
豆角架子应声而散架,几根刚长出来的豆角被压得稀烂。
我手里的水瓢一抖。
心疼。
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豆角。
掉下来那人一身黑衣,身形高大,此刻正狼狈地从烂架子里爬起来。
他抬起头,露出一张俊美得有些过分的脸。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
就是此刻,表情有点扭曲。
一半是摔的,一半是气的。
是靖王萧见阙。
我那便宜丈夫的亲弟弟,也是我名义上的小叔子。
“柳扶月!”
他咬牙切齿地喊我的名字。
“你就过着这种日子?”
我放下水瓢,拍了拍手上的泥。
“不然呢?王爷觉得我该过什么日子?”
“每日以泪洗面?还是上吊自尽,以证清白?”
我指了指院子里那棵歪脖子老槐树。
“那棵树看着还行,就是有点矮,怕是吊不死。”
萧见阙的脸黑得像锅底。
他一步跨过来,抓住我的手腕。
力气很大,捏得我生疼。
“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看起来有点吓人。
“皇兄他昏聩无能,错信奸佞!你放心,本王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我平静地看着他。
“王爷,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说皇上昏聩,是为不敬。”
“私闯冷宫,是为不轨。”
“拉着你嫂子的手,是为不伦。”
“三罪并罚,王爷想好怎么跟皇上交代了吗?”
萧见阙的呼吸一滞。
他像是被噎住了。
手上的力道却没松。
“我不管!我只知道你受了委屈!”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塞到我手里。
“这是京城最有名的德顺斋的烤鸭,你快趁热吃。”
他的语气,像是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低头看了看油纸包。
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确实是好东西。
但我没接。
“王爷,我现在是废后,是罪妇。”
“按照宫规,每日只有两餐,粗茶淡饭。”
“这烤鸭,我吃不得。”
“你!”
萧见阙气得胸膛起伏。
“什么***宫规!你等着,我这就去找皇兄!”
“别。”
我及时拉住他。
“王我爷要是真想为我好,就别去。”
“您这一去,皇上只会觉得我不知悔改,在冷宫里还想着勾结外臣。”
“到时候,这歪脖子树可能就真用上了。”
萧见阙的脚步顿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复杂。
有愤怒,有心疼,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偏执。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恳求。
“我不能看着你在这里受苦。”
我终于挣开他的手。
揉了揉被捏红的手腕。
然后,我郑重地指着地上那摊烂泥和断掉的豆角。
“王爷,您要是真过意不去。”
“就把我的豆角架子,赔给我。”
“要……一模一样的。”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是凝固的。
萧见阙的表情,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精彩的。
像是见了鬼。
他大概是想不明白,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废后,心心念念的不是沉冤昭雪,也不是荣华富贵。
而是一个破豆角架子。
他最后是怎么走的,我已经记不清了。
好像是失魂落魄地又翻墙出去的。
走的时候,还差点又摔下来一次。
我捡起地上的烤鸭,拍了拍灰。
德全正好提着食盒进来。
看到我手里的烤鸭,眼睛都直了。
“娘娘,这……这是哪来的?”
我撕下一个鸭腿递给他。
“耗子送的。”
德全张大了嘴。
我啃着另一个鸭腿,含糊不清地说。
“去,告诉张总管,以后靖王再来,不用拦着。”
“就说我说的,让他进来。”
德全愣愣地点头。
我看着萧见阙消失的墙头,眯了眯眼。
养老生活,是有点无聊。
送上门来的乐子,不要白不要。
就是可惜了我的豆角。
明天,得让张总管给我送更好的木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