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兽冢内意外获得上古兽神传承,本以为一步登天。
却不知自己早已沦为龙神组暗中监控的实验品。
体内兽神之力每隔七日必须由龙神组提供秘药压制,否则爆体而亡。
为摆脱控制,我暗中联络反抗组织,却发现自己体内的兽神之魂,竟是龙神组首领多年前被剥离的恶念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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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兽冢的风,永远带着一股洗不净的腐朽腥气。
那不是寻常的泥土腥,而是亿万骸骨沉积、魂灵溃散后,浸透每一寸砂砾、每一缕空气的死亡余味。阴冷,粘稠,吸入肺腑,连血液都似乎要凝滞结冰。
林轩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松脆的骨殖碎片上,发出“咔嚓咔嚓”的细响,在这片死寂的灰白世界里,显得格外刺耳。他裹紧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边缘已经磨出毛边的青灰色布衫,依旧抵不住那无孔不入的寒意。
举目四望。
巨大的、不知属于何种远古巨兽的肋骨,如同惨白的巨帆,刺破暗沉的地面,斜指向永远笼罩在铅灰色雾霭的天空。稍小些的兽骨更是堆积如山,蜿蜒铺开,形成一片片令人心悸的丘陵。有些骨骼上还残留着黯淡的符文痕迹,或是深深的爪印、齿痕,无声诉说着它们生前经历的惨烈。更远处,隐约可见几具如同小山包般的庞大骨架,即便死去万载,依旧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这里是万兽冢,传说中远古神魔战场的一角,也是无数强大兽族最终的归宿。对某些人而言,这里是蕴藏着无上机缘的宝地,但对他林轩……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
一个在龙神组外门挣扎了三年,连最基础的“引气诀”都未能完全入门,被所有人视为“朽木”、“废柴”的记名弟子,这里,不过是宗门打发他们这些“无望者”,进行每月一次例行清扫任务的坟场。
清理散落的碎骨,修补被偶尔窜入的低阶妖兽破坏的简易禁制,或者,运气“好”到一定程度时,收敛那些不自量力闯入深处寻宝,最终却化为冢中新添亡魂的同门尸骸。
这就是他的价值。
“快看,那不是林轩吗?又在‘巡山’呢?”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从前方的骨丘后传来。
接着是几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可不是嘛,咱们龙神组的‘名人’,万兽冢首席清扫使!”
“听说上个月考核,他连最轻的测力石锁都举不起来?真是……啧啧。”
“真不明白宗门留着他干什么,浪费粮食。”
几个穿着同样青灰布衫,但气色明显红润,眼神也带着几分倨傲的外门弟子,从骨丘后转出。为首一人,身材高壮,名叫赵虎,算是外门中小有名气的角色,据说已快要触摸到“凝气期”的门槛。
林轩脚步未停,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仿佛那些刺耳的话语只是冢内呼啸的风声。
不是麻木,而是习惯了。
三年,足够让任何尖锐的棱角被现实磨平。愤怒、委屈、不甘……这些情绪早在无数次的白眼和嘲讽中,被深深埋进了心底最深处,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名为“隐忍”的尘土。
赵虎见他毫无反应,如同撞在一团软绵绵的败絮上,顿觉无趣,又或许是觉得被无视而有些恼火,故意提高了音量:“喂,林轩!听说深处‘葬魂渊’那边前几天有异动,禁制松动了些,要不要哥几个陪你一起去看看?说不定能捡到上古兽神的传承呢!哈哈哈哈哈!”
葬魂渊,万兽冢核心区域之一,凶名赫赫,据说曾有内门精英弟子组队深入,都一去不返。
哄笑声中,林轩的身影已经走远,消失在另一片嶙峋的骨林之后。
直到彻底感受不到那些令人作呕的气息,他才缓缓停下脚步,靠在一根冰冷的巨型腿骨上,胸口微微起伏。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传承?机缘?
他何尝没有做过这样的梦。初入龙神组时,他也曾意气风发,以为自己终将鱼跃龙门。可现实是,他资质平庸,根骨奇差,在崇尚力量、血脉至上的龙神组,他就像混入珍珠里的沙砾,格格不入。
体内的气血微弱得可怜,如同将熄的烛火,按照宗门传授的法门运转,更是滞涩无比,三年苦修,收效甚微。
“难道……真的一辈子就这样了吗?”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的不甘。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源自大地肺腑的巨响猛地传来!整个万兽冢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无数骨屑簌簌落下,远处传来几声妖兽惊惶的嘶鸣。
林轩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连忙扶住身边的巨骨,骇然望向震动传来的方向——正是葬魂渊!
只见那片区域的铅灰色雾霭疯狂翻涌,如同煮沸的开水,一道模糊的、仿佛由无数兽魂嘶吼汇聚而成的暗红色光柱冲天而起,持续了不到一息时间,又猛地坍缩消失,只留下更加浓郁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死寂与威压。
“异动?!真的出事了!”林轩心头一紧,想起赵虎刚才戏言般的话语。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对于他这种位于底层的小人物而言,宗门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他咬了咬牙,压下心中的恐惧,朝着葬魂渊的方向小心翼翼摸去。
他必须去查看,至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外门弟子的职责,也是他这种小人物卑微的生存之道。
越靠近葬魂渊,周围的空气越是凝滞,那股腐朽的死气也越发浓郁,几乎化为实质,压迫着他的呼吸。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新鲜的战斗痕迹,破碎的兵器碎片,以及……几具尚未完全冰冷的尸体。
看服饰,是龙神组的内门弟子!而且其中一人,林轩依稀记得,是某位长老颇为看重的亲传!
他们面色惊恐扭曲,仿佛在死前看到了极度可怕的事物,身上却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有七窍中流出淡淡的黑血。
林轩的心沉了下去。内门精英,在此地竟如同蝼蚁般悄无声息地死去。
他屏住呼吸,借助巨大的骸骨阴影,一点点向前挪动。终于,他来到了葬魂渊的边缘。
那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仿佛大地被巨神一斧劈开。裂谷边缘,原本应该稳固无比的禁制光幕,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明灭不定,显然受损严重。裂谷下方,深邃的黑暗中,隐隐有令人牙酸的嘶吼与锁链拖曳之声传来。
而就在裂谷边缘,禁制破碎的核心处,一点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金色光芒,正在缓缓闪烁。
那光芒极其黯淡,混杂在禁制破碎逸散的能量乱流和浓郁的死气中,若非林轩距离极近,心神又高度集中,根本不可能发现。
鬼使神差地,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从那点暗金光芒中传出,牵引着他的脚步。
他绕过几块崩落的、刻满符文的巨石,蹑手蹑脚地靠近。
终于,他看清了。
那是一截只有拇指大小,色泽暗淡,如同普通野兽的指骨碎片。它静静地嵌在一块崩裂的黑色岩石缝隙里,那微弱的暗金光芒,正是从它内部透出。
平凡,不起眼。
与周围那些动辄如山岳、闪烁着符文宝光的巨大骸骨相比,它简直微不足道。
但林轩的心脏,却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驱使着他伸出了手。
指尖触碰到那截指骨的瞬间——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光芒万丈的异象。
只有一股冰凉的、沉重如汞的洪流,顺着他的指尖,蛮横地撞入他的体内!
“呃啊——!”
林轩只觉眼前一黑,仿佛整个头颅都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无数破碎混乱的画面、嘶吼、咆哮、古老的低语,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的意识堤坝!
他看到了无边无际的蛮荒大地,巨兽横行,神魔争锋!他看到了一尊顶天立地的庞大身影,沐浴在***与火焰之中,万兽臣服,仰天咆哮!他看到了一场惨烈到极致的大战,天地崩碎,星辰陨落,那尊庞大的身影最终喋血,不甘地倒下,庞大的身躯化为山脉,鲜血染红江河……
而在那破碎的画面与无尽的嘶吼核心,是一点凝练到极致、蕴含着最原始、最狂暴力量的暗金光芒——那是一缕不灭的战意,一丝残存的兽神本源!
这缕本源力量,霸道绝伦,冲入他狭窄脆弱的经脉,如同狂龙闯入小溪,所过之处,经脉传来不堪重负的、即将碎裂的剧痛!他体内那点微薄得可怜的气血,瞬间就被这股外力冲刷得七零八落,几乎溃散。
痛苦!难以想象的痛苦!
身体仿佛要被从内部撑爆,撕碎!
林轩蜷缩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鲜血从嘴角溢出。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被这股狂暴的力量撕裂、同化。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沦,被那远古的狂暴意志吞噬的刹那——
“嗖!嗖!嗖!”
数道凌厉的破空之声由远及近,强大的气息瞬间降临,将这片区域笼罩。
“禁制崩溃,能量残留……嗯?还有活口?”一个冰冷淡漠,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
林轩挣扎着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几道身影。
他们穿着统一的玄黑色劲装,衣襟和袖口处以暗金丝线绣着精致的龙形纹路,气息渊深如海,远非赵虎之流可比,甚至比刚才死去的那些内门精英,还要强横数倍!
龙神执法院!
宗门内掌管刑罚、监察,令人谈之色变的恐怖机构!
为首一人,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目光扫过地上那些内门弟子的尸体时,没有丝毫波动,最终,落在了蜷缩在地、痛苦不堪的林轩身上。
那目光,冰冷,审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仿佛在看一件物品,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
林轩心中警铃大作,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死死咬住牙关,强忍着体内翻江倒海的痛苦和灵魂撕裂般的嘶吼,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异常的声音。他努力收敛气息,将身体本能的颤抖,伪装成纯粹因为恐惧和受伤而引起的痉挛。
那执法院首领仔细探查了周围,目光尤其在禁制崩溃的核心处停留片刻,眉头微皱,似乎有些疑惑,但并未发现那截已经彻底失去光芒、变得与普通碎骨无异的指骨,更未察觉到林轩体内正在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葬魂渊异动,引动古兽残魂反噬,值守弟子尽数殉职。”首领冷冷地宣布了结论,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此人应是恰在此处执行清扫任务,被余波震伤,侥幸未死。”
他挥了挥手,对身后一名下属吩咐道:“带走,按规矩处理。”
两名执法院弟子面无表情地上前,一左一右,将几乎虚脱的林轩从地上架了起来,动作粗暴,毫不怜惜。
林轩低垂着头,任由他们拖行,长发遮掩下的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恍惚,以及更深沉的、无法言说的恐惧。
他活下来了。
但那股蛮横、狂暴、仿佛拥有自己意志的力量,此刻正盘踞在他的丹田深处,如同一条苏醒的凶兽,虽然暂时沉寂,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它与他原本微弱的气血格格不入,每一次细微的流动,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这到底是什么?
那截指骨……兽神传承?
为何龙神执法院的人没有发现?
他们口中的“按规矩处理”,又是什么意思?
无数疑问和巨大的不安,如同万兽冢终年不散的迷雾,将他紧紧包裹。
他被拖行着离开葬魂渊,离开那片埋葬了内门精英、也改变了他命运的区域。在彻底离开视野前,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回头望了一眼那深邃的裂谷。
黑暗中,仿佛有一双古老、威严、带着一丝戏谑与残暴的瞳孔,与他遥遥对视。
冰冷,死寂。
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这不是机缘。
他隐隐感觉到,这是一个烙印,一个诅咒,一个将他拖入无尽深渊的开始。
体内那缕暗金色的力量微微跳动了一下,似乎在回应他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