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撕心裂肺的痛尖锐的、撕裂般的痛感,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蛮横地扎进每一寸骨头缝里,再狠狠搅动。
沈清宸猛地吸了一口气,喉咙里却灌满了浓重的铁锈味,呛得他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意识像是沉在冰冷浑浊的泥沼深处,艰难地往上浮。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野里一片模糊的重影,好半天才聚焦。
入眼是粗糙皲裂的深褐色树皮,紧贴着他的脸颊,冰冷坚硬。
他整个人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被死死捆在树干上,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皮肉里,***伤口,带来持续不断的钝痛。
低头,视线艰难地向下移动。
衣服早已被撕扯得破烂不堪,浸透了暗红发黑的血迹,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的胳膊、胸口上布满了青紫的淤痕和翻卷的伤口,有些地方皮肉外翻,还在缓慢地渗着血珠。
手腕被绳子磨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他……没死?最后的记忆碎片般涌来:摄政王殿下遇刺,他作为殿下最贴身的影卫本能地扑上去挡刀。
冰冷的刀刃穿透后背的剧痛,殿下那撕心裂肺、几乎变了调的哭喊声……“清宸——!”然后就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可现在……他怎么会在这里?被绑在树上?浑身是血?“死……死了!沈清宸死了!快跑啊!”“妈呀!真没气了!快走快走!”“楚少他们下手也太狠了吧……”“别看了!晦气!赶紧走!”远处,几个模糊的人影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边发出惊恐的尖叫,一边连滚带爬地朝着树林外跑去,脚步声杂乱而仓惶,迅速消失在树影深处。
沈清宸死了?谁是沈清宸?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脑袋嗡的一声,无数陌生的、破碎的画面和声音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
酗酒的父亲,喝醉了就砸东西,骂骂咧咧,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瘦弱的女人和更瘦小的男孩身上。
哭泣的母亲,眼神空洞,最后跟着一个外乡的男人跑了,只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和一堆赌债。
破败漏风的土屋,永远弥漫着劣质酒精和绝望的气息。
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借着窗外惨淡的月光,如饥似渴地翻着破旧的课本。
手指冻得通红,眼神却亮得惊人。
清城大学……录取通知书……五十万助学金……唯一走出大山的机会……画面猛地切换。
窗明几净的教室,周围是衣着光鲜、谈笑风生的同学。
他坐在角落,像个格格不入的影子,埋头在厚厚的书本里。
那些投向他的目光,带着好奇、探究,更多的是不易察觉的轻蔑和疏离。
然后,一个嚣张跋扈的身影出现了。
楚临江。
清城第二世家的小少爷,学校的风云人物,也是……噩梦的开始。
因为不小心在走廊撞掉了他的书?因为拒绝帮他***?或者仅仅是因为他沉默寡言、不合群,成了碍眼的靶子?嘲笑,推搡,课桌里的垃圾,被撕碎的作业本……变本加厉。
今天……今天放学后,他被堵在了这片偏僻的小树林。
楚临江那张写满恶意的脸凑近,带着令人作呕的酒气,手里捏着几颗花花绿绿的药丸。
“穷鬼,给你点好东西尝尝!”几个跟班狞笑着按住他挣扎的身体,强行掰开他的嘴……苦涩的药丸被硬塞进来,呛进喉咙。
接着是拳脚,像雨点一样落下,毫不留情。
他蜷缩在地上,护着头,耳边是楚临江得意的狂笑和其他人兴奋的起哄。
“打!给我往死里打!看他还敢不敢装清高!”“废物!活该!”意识在剧痛和窒息中沉沦,最后彻底陷入黑暗。
原来……是这样。
沈清宸,不,现在是他了。
他穿越了。
从一个为主尽忠的影卫,变成了这个被欺凌致死的、也叫沈清宸的可怜学生。
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一个……地狱般的开局。
难道这就是堵伯的爸,出轨的妈,落败的家庭,破碎的他?脑袋又胀又痛,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记忆疯狂撕扯着他的神经。
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一阵强过一阵,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模糊,身体沉重得像是灌满了铅。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再次被黑暗吞噬时,一个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啧,这谁啊?绑树上搞行为艺术呢?”声音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懒散,尾音微微上扬,像根羽毛,轻飘飘地挠在紧绷的神经上。
沈清宸费力地掀起沉重的眼皮。
逆着傍晚昏黄的光线,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几步开外。
来人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休闲装,衬得肤色冷白。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姿态随意,微微歪着头,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这副惨状。
光线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看戏般的弧度。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随意搭在身前的手腕上,缠绕着一串色泽温润、颗粒饱满的深色佛珠,随着他轻微的动作,珠子间发出细微的、圆润的碰撞声。
佛珠……一个名字猛地撞进沈清宸混乱的脑海——顾言。
来自原主的记忆——清城第一世家顾家的大少爷,音乐系的第一人,清城大学校草之一,真正的顶级太子爷。
学校里关于他的传闻多如牛毛,家世显赫,背景深厚,行事张扬,据说和那个楚临江很不对付,两人是出了名的王不见王。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种偏僻的、刚发生过霸凌的小树林?顾言似乎完全没被沈清宸满身的血污吓到,反而往前踱了两步,离得更近了些。
那股淡淡的、清冽又带着点距离感的雪松香气,混杂着血腥味,飘进沈清宸的鼻腔。
“喂,还活着没?”顾言的声音依旧带着那股漫不经心的调调,他伸出两根手指,隔着空气,嫌弃似的在沈清宸眼前晃了晃,“眨眨眼?给点反应?”沈清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想说话,却只涌出一股带着腥甜的血沫。
他只能极其轻微地、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地点了一下头。
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
“哦,活的啊。”
顾言挑了挑眉,像是确认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放下手,目光扫过沈清宸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和勒进皮肉的麻绳,啧了一声,“楚临江那***玩意儿,下手还是这么没轻没重。”
语气平淡,听不出是谴责还是仅仅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上前一步,开始动手解沈清宸身上的绳子。
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暴,指尖偶尔碰到翻卷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沈清宸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痛哼溢出来。
“忍着点,”顾言头也不抬,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谈论天气,“这绳子绑得还挺有艺术感,死结套活结的。”
粗糙的麻绳被一层层解开,勒紧的束缚感消失,血液重新开始流通,带来一阵难言的酸麻刺痛。
沈清宸的身体失去了支撑,像一滩烂泥般软倒下去。
预想中摔在冰冷坚硬地面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地、带着点不容抗拒的力道,揽住了他的腰,将他整个人半抱半拖地接住了。
沈清宸的脸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鼻尖瞬间被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包围,干净,冷冽,带着一种昂贵的距离感。
但紧接着,一个硬邦邦、凉冰冰的东西硌在了他的脸颊上,轮廓清晰,带着圆润的弧度。
是那串佛珠。
冰凉的珠面紧贴着他滚烫的、带着血污的脸颊,触感鲜明得有些突兀。
意识像风中残烛,最后的清明被这冰凉的触感刺激得回光返照了一瞬。
太子爷……顾言……佛珠……他怎么会……这个念头还没转完,揽在他腰间的手臂似乎僵了一下,头顶传来顾言那标志性的、带着点嫌弃又有点戏谑的声音:“啧,碰瓷碰得这么敬业?还带精准定位的?”声音很近,震动着胸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下一秒,沈清宸眼前彻底一黑,残存的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彻底飘远。
身体的所有重量,毫无保留地压在了那个带着雪松冷香和佛珠凉意的怀抱里。
世界陷入一片寂静的黑暗。
“卧槽!言哥!你怀里抱的啥玩意儿?!”一声夸张的、几乎变了调的惊呼,像根针一样刺破了小树林傍晚的寂静。
顾言正半抱着,或者说半拖着一个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人形物体,艰难地试图把他弄出这片该死的、蚊子嗡嗡叫的鬼地方。
这“物体”死沉死沉,脑袋还软绵绵地耷拉在他肩膀上,温热的呼吸混着血腥气拂过颈侧,让他浑身不自在。
这声惊呼吓得他手一抖,差点把怀里的人直接扔地上。
他黑着脸,没好气地抬眼望去。
只见林子入口处,呼啦啦涌进来三个男生,为首那个染着一头嚣张的奶奶灰,正是他的发小兼跟班之一,周扬。
后面跟着的两人,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叫陈跃,另一个块头最大,叫赵晋。
周扬眼珠子瞪得溜圆,手指颤抖地指着顾言怀里那一团血呼啦的东西,声音都劈叉了:“血……血人?!言哥你杀人了?!”顾言额角青筋跳了跳:“杀你个头!闭嘴!”陈跃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沈清宸身上的伤痕和破烂的衣物,冷静开口:“是沈清宸。
看样子被揍得不轻。”
他顿了顿,看向顾言,“言哥,怎么回事?”“还能怎么回事?”顾言烦躁地想把肩膀上那颗沉甸甸的脑袋推开一点,未果,“路过,看见楚临江那***的杰作,顺手捡了个‘垃圾’。”
“垃圾?”周扬凑近了点,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打量着沈清宸那张糊满血污和泥土的脸,“这……这不是那个穷得叮当响、整天阴沉沉的计算机系学霸吗?楚临江又找他麻烦了?啧,真惨。”
赵晋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问:“言哥,那现在咋办?送医务室?”“不然呢?”顾言翻了个白眼,“等着他在这儿风干成腊肉?”“可是言哥,”周扬一脸为难,“你看他这一身血……你那车,新提的限量款超跑,真皮座椅……”顾言动作一顿,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蹭上的***暗红污迹,又看了看怀里这个毫无知觉、还在源源不断散发血腥味的“垃圾”,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他妈的!他的高定外套!他的新车!一股无名火蹭地窜了上来。
他真想把这玩意儿直接扔回树底下!“言哥,”陈跃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稳,“楚临江这次确实过分了。
闹出人命,对谁都不好。
而且……”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顾言手腕上那串价值不菲的佛珠,“顾爷爷最近不是总念叨你要‘日行一善’么?”顾言彻底无语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那张即使在昏迷中也紧皱着眉、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睫毛很长,沾着点血痂和尘土,脆弱得不堪一击。
硌在他脸颊边的佛珠似乎也隐隐发烫。
日行一善?善个屁!他顾言什么时候干过这种赔本买卖?!他烦躁地啧了一声,认命般地把人又往上托了托,对着三个跟班没好气地吼道:“还愣着干嘛?搭把手啊!周扬,去把车开到最近的路口!陈跃,打电话给张医生,让他准备好!赵晋,你力气大,过来背人!”“啊?我背?”赵晋指着自己鼻子。
“废话!难道让我背?”顾言瞪他,“赶紧的!再磨蹭这‘垃圾’就真成垃圾了!”倒也不是背不动,主要是他真的有洁癖,这小子瘦得和猴似的,没多少重量,但是他现在浑身脏兮兮是,对顾言是非常强大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