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沈言滚烫的胸膛正隔着薄薄的衣料贴着我,那强有力的心跳声,一声声,像是砸在我的耳膜上。
他身上那股雪松的味道,混合着沐浴后的水汽,形成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牢牢困住。
我厌恶这种感觉。
厌恶他身上属于姐姐的味道,更厌恶他这个人。
我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憎恶而微微颤抖,但在他看来,或许更像是恐惧或羞涩。
「怕我?」他低笑一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廓,激起我一阵生理性的战栗。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起眼,迎上他那双探究的眸子。
「我……我们以前,也是这样吗?」我用一种天真又无辜的语气问道,将一个失忆后对丈夫感到陌生的妻子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
我的问题似乎让他愣了一下。
他撑在我耳边的手臂微微收紧,眸色暗了暗,像是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墨色。
良久,他才缓缓直起身,与我拉开了一点距离。
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稍稍退去,我暗暗松了口气。
「去洗澡。」他丢下这句话,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冰冷,转身走出了浴室。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着冰冷的墙壁,双腿一软,差点滑坐在地。
刚才那一瞬间,我真的以为他会对我做什么。
和杀人凶手共处一室,每分每秒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我不能出错,一步都不能。
洗完澡,我穿着姐姐的真丝睡裙走出浴室。
主卧的灯光被调得很暗,只留了床头一盏橘***的壁灯。
沈言已经躺在了床上,他侧身对着我,似乎已经睡着了。
偌大的双人床,他睡在左边,右边空出了一大半的位置。
那是姐姐的位置。
也是我今晚要躺上去的位置。
我站在床边,看着他平稳起伏的背影,胃里又开始一阵翻腾。
让我和这个男人同床共枕,比杀了我还难受。
可我没有选择。
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我必须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
我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的一角,动作轻柔地躺了上去。
床垫很软,陷下去的时候悄无声息。
我尽量靠着床的边缘,和沈言之间隔开一条几乎可以再躺下一个人的鸿沟。
即便如此,我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热度,正源源不断地透过薄被传递过来。
我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脑子里却乱成一团。
姐姐的笑脸,浴缸里冰冷的红水,沈言那双看不透的眼睛……一幕幕,像走马灯一样在我的脑海里旋转。
黑暗中,我竖起耳朵,听着身边男人的呼吸声。
他呼吸绵长而平稳,似乎真的睡熟了。
我的机会来了。
我悄悄睁开眼,适应了一下黑暗,然后缓缓地,一点点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的动作极轻,像一只午夜的猫。
下床后,我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向衣帽间。
我的目标很明确——找到那件被姐姐扯掉纽扣的西装。
只要找到那件衣服,就是他无法抵赖的物证。
衣帽间很大,一整面墙都是沈言的西装,按照颜色深浅,整齐地挂着,每一件都熨烫得妥帖平整,像等待检阅的士兵。
我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一件件地仔细翻找。
这些西装的面料都极其考究,每一颗纽le扣都价值不菲。
我在心里默数着。
第一排,深色系。
第二排,灰色系。
我屏住呼吸,指尖从一件件昂贵的布料上划过,心脏因为紧张而砰砰直跳。
终于,在第三排的中间位置,我摸到了一件质地格外特殊的西装。
就是它!
我清晰地记得,姐姐曾经向我炫耀过,说这件西装是沈言找意大利顶级设计师手工定制的,全球仅此一件,面料里掺了金丝,在灯光下会泛着微光。
我激动得指尖都在颤抖,连忙将那件西装拿了出来。
我凑到窗边,借着月光仔细检查。
西装的第二颗纽扣,果然不见了。
那个位置只留下几根断裂的黑线,像一个无声的控诉。
找到了!
我找到了!
我强压下心头的狂喜,将西装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然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微型相机,对着那个缺口拍下了清晰的照片。
做完这一切,我才松了口气,准备将西装挂回去。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
「你在找什么?」
我浑身的血液在瞬间凝固,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手里的西装,重若千斤。
我缓缓地,一寸寸地转过身。
沈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衣帽间的门口,他赤着上身,只穿了一条深色的长裤,好整以暇地斜倚在门框上。
月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银边。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邃的眸子在黑暗中,像两簇幽幽的鬼火,死死地盯着我。
「我……」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
我失忆了。
一个失了大忆的妻子,会在半夜三更,偷偷跑到丈夫的衣帽间,翻找他的西装?
这太不合逻辑了。
我死定了。
「睡不着,」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暴露的时候,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异常冷静地响起,「想起来走走。」
我将手里的西装举起来,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
「这件衣服,我好像有点印象。」我蹙起眉,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它怎么……少了一颗纽扣?」
我将一个失忆者偶然发现旧物,试图勾起回忆的无辜姿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沈言看着我,没有说话。
衣帽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心跳声。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最终,他在我面前站定,从我手中拿过那件西装,随意地瞥了一眼那个缺口。
「哦,这个啊。」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前几天参加一个酒会,不小心被侍应生撞到,勾掉了。」
他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怎么,你想起来了?」
他在撒谎。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这是他说谎时的微表情。
我和姐姐是双胞胎,从小到大,我们之间有无数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比如,我们会偷偷给对方的男朋友打分,会模仿对方的笔迹写情书。
我们还一起研究过微表情心理学。
而沈言,是我们共同的研究对象。
姐姐曾笑着对我说:「小羽,你看,沈言说谎的时候,喉结会动。是不是很有趣?」
是啊,真有趣。
有趣到,他可以面不改色地用谎言,来掩盖他杀人的罪行。
我压下心底翻涌的恨意,摇了摇头,脸上依旧是那副迷茫的样子。
「没有,只是觉得有点眼熟。」
我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失落,「大概是我想多了吧。」
我这副样子,似乎取悦了他。
他随手将西装扔回衣柜,然后伸出手,一把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我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他的胸膛滚烫,肌肉坚硬,隔着薄薄的睡裙,那热度几乎要将我灼伤。
「既然睡不着,」他抱着我走出衣帽间,一边走向那张大床,一边在我耳边低语,「那我们就做点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