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在死一般的寂静中结束。

没有人敢立刻起身，所有人都像被钉在了椅子上，目光追随着那个走向会议室大门的年轻身影。他走得并不快，但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旧秩序崩塌的废墟上。曜科集团的总裁罗德，那个在财经新闻里需要他们仰望的人物，此刻却略微落后半步，姿态谦恭地跟在林默身后。

直到会议室的门彻底关上，凝固的空气才像冰面一样骤然裂开。

“哗——”

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天花板。

“我的老天爷！林默……他真的是老板？！”

“曜科集团！我们被曜科收购了！这算什么？麻雀变凤凰？不对，是神龙降世啊！”

“孙权完了！张莉……你们看到张莉刚才的表情了吗？我的妈呀，行政后勤部副主管？杀人诛心啊！”

“审计！审计团队已经来了！快看门口！”

会议室门口，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七八个穿着深色西装、面无表情、胸前挂着曜科集团徽章和“审计监察”字样工牌的人。他们像一群冰冷的猎豹，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室内每一个惊慌失措的“猎物”。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戴着黑框眼镜、表情一丝不苟的女人。她没有任何寒暄，直接拿起会议桌上的麦克风，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每个角落，冰冷得不带任何感情：

“所有人请注意。我是曜科集团内部审计部高级总监，陈静。根据集团最高指令，即刻起对晨星科技进行全面经营审计。请各部门负责人留在原位，配合我们同事的工作。非管理层员工，请立即返回各自工位，整理好近三年所有经手的工作文件、邮件记录、审批流程、报销凭证，等待审计问询。在审计结束前，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公司，不得删除任何电子数据，不得进行任何非工作必要的内部通讯。”

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台下那些面如土色的管理层，“尤其是财务、采购、销售、项目审批等相关部门的负责人，请务必配合。”

“嗡——”台下彻底炸了。

非管理层员工如蒙大赦，又带着极大的恐慌和好奇，争先恐后地逃离会议室，仿佛这里是什么瘟疫中心。而那些被点名的管理层，特别是曾经紧跟孙权、张莉的那些副总、总监们，一个个脸色煞白，冷汗直流，有人甚至双腿发软，需要扶着椅子才能站稳。

完了！彻底完了！

谁**底下是干净的？尤其是在孙权把持下的晨星科技，虚报预算、吃回扣、关联交易、挪用资金……几乎成了***。以前大家心照不宣，甚至相互勾结。可现在，曜科集团的审计团队！那是业内闻风丧胆的存在！别说三年，就是五年前的烂账，他们都能给你翻个底朝天！

“王总监，请跟我们到小会议室，我们需要了解上季度那个200万的市场推广项目的具体细节。”一个审计人员已经站到了市场总监王勇面前。

王勇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副总，关于去年底那笔500万的设备采购，我们需要查看所有比价流程和审批记录。”另一个审计人员盯上了副总经理李茂。

李茂强作镇定，但不断擦拭额头冷汗的动作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慌。

混乱中，没有人再去注意张莉。她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还僵立在主位旁边，盯着那杯林默只喝了一口的咖啡。行政后勤部副主管……会议室管理……端茶倒水……这几个词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盘旋。

“张……张副主管？”一个略带迟疑和些许嘲讽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是以前被她打压过的一个行政专员，此刻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快意，“审计组的陈总监说，需要立刻封存人事部所有档案和电脑，特别是近几年的招聘、晋升、薪酬调整记录，请您……哦不，您现在不管人事了。那麻烦您让一下，我们要配合审计组工作。”

张莉猛地回过神，看着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愤怒直冲头顶，让她几乎晕厥。她死死咬着嘴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最终，像逃避瘟疫一样，跌跌撞撞地冲出了会议室。

走廊里，也是一片兵荒马乱。员工们奔跑着回到工位，压低声音激动地议论着这惊天逆转。看到张莉出来，所有人都立刻闭嘴，投来各种复杂的目光：怜悯、嘲讽、解气、漠然……

张莉死死低着头，只想尽快逃离这些目光。她冲向电梯，想要回到自己那间宽敞明亮的人事总监办公室，那里或许还能给她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然而，当她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却看到两个穿着曜科安保制服、表情冷硬的男子像门神一样站在两边。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审计部的人正在她的电脑前插上移动硬盘，开始拷贝数据。她的抽屉、文件柜都被打开，里面的东西被一一取出、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