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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夜惊魂永昌三年三月初七,子时三刻。京都姜府西苑,静澜阁。姜月睁开眼时,

屋内烛火微弱,帐幔低垂。她躺在熟悉的床榻上,手心还残留着前世毒发时的灼痛感。

那晚她在荒野驿站咽下最后一口气,临死前看见的是兄长姜柏松递来的药碗。她活过来了。

而且回到了及笄礼的前夜。明日清晨,姜柏松将在家族宴席上朗读《山河赋》,一举成名。

而她会被指精神失常,禁足后院,再无翻身之日。真正的杀局,就从今晚开始。

姜月今年十五岁,是姜家嫡女。母亲早逝,父亲是户部侍郎。她眉目清秀,鼻梁挺直,

肤色偏白,平日只穿素衣,发间一支银簪,不施脂粉却自有气度。如今她重生归来,

记忆清晰,五感如初。唯一能信的,只有贴身婢女春桃,

和那个曾在北疆雪夜握着她手说“我会记住你”的少年——四皇子墨宴臣。她不能等天亮。

体内的毒素还在游走,那是赵嬷嬷每日送来的安神汤所致。西域软筋散,日积月累,

毁人神志。若非她前世咬破舌尖撑到最后,早已疯癫。现在她必须行动。门被轻轻推开,

春桃端着一碗热汤走了进来。她十七岁,身形瘦小,脸色苍白,走路轻得像怕惊了风。

她是罪臣之女,当年因姜月求情才免于流放,从此把命交给了主子。春桃把汤放在案上,

声音压得很低:“**,该喝药了。”姜月没动。她闻到了药味,比往日更浓。

这是加了量的毒汤。春桃低头站着,手指绞着衣角,眼神闪躲。她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姜月慢慢坐起身,接过碗,轻轻吹了口气。她假装喝了一口,随即抬袖擦唇,

将汤水悄悄抹进袖中。她咳嗽两声,露出疲惫的样子。春桃见她喝了,松了口气,

转身去吹灯。就在灯影一暗的瞬间,姜月用指甲狠狠掐进左手食指。鲜血涌出,

她迅速撕下裙角一块素绢,蘸血写下六个字:墨宴臣三字救我。她把**卷成细条,

塞进春桃贴身的小袋里。春桃浑身一僵。姜月抓住她的手腕,

声音极轻但极稳:“你从小跟着我,知道我说话从不虚言。今夜若你不走,明早我就要疯了。

去找四皇子府门前守卫,只说‘龙纹玉佩之人有难’,他们自会带你见他。”春桃眼眶红了,

嘴唇发抖,却没有退缩。她点头,转身就要走。姜月低声提醒:“脚步放轻,走角门,

别碰巡夜的。”春桃应了一声,悄无声息地离开。姜月躺回床上,闭上眼,心跳未平。

她知道,这一夜远未结束。果然,不到半盏茶工夫,门外传来脚步声。沉稳,从容,

带着一丝刻意的关切。门被推开,姜柏松走了进来。他是姜家长子,二十一岁,庶出。

平日温润如玉,待人谦和,在京中颇有才名。谁都不知道,他的诗作全是剽窃妹妹的。

谁也不知道,他书房暗格里藏着与北戎往来的密信。姜月对他的印象,是笑里藏刀,

步步为营。姜柏松手里提着一盏宫制琉璃灯,光照在他脸上,显得温和又体贴。他走到床前,

轻声问:“听说你今日不适,特来看看。”姜月伏在床上,

气息微弱:“多谢兄长……这汤真是你亲手熬的?”姜柏松一顿。他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片刻后,他笑道:“自然是。我还加了宁神的合欢花,保你一夜好眠。”姜月闭着眼,

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她说:“兄长待我……真如亲妹一般。”这句话说得极轻,像一句感慨,

又像一句试探。姜柏松眼神一闪,语气略紧:“你好好休息,明日及笄礼,别出岔子。

”他说完,转身就走,步伐比来时快了几分。门关上的那一刻,姜月睁开了眼。她盯着帐顶,

指尖紧紧攥住那块染血的帕角。她知道,自己赌对了。姜柏松亲口承认了汤是他所熬,

那就是默认下毒。这份口证,足够动摇他的立场。只要春桃顺利送出**,

只要墨宴臣收到消息,这场棋局,就不再是单方面碾压。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姜家嫡女。

前世她为兄长顶罪,流放途中被毒杀。这一世,她不会再做替罪羊。窗外更鼓声渐远,

夜风穿过窗缝,吹得烛火晃了两下。姜月缓缓闭上眼,呼吸平稳下来。她在等。

等春桃带回消息。等墨宴臣的回应。只要活过这一夜,明日的诗会,

她就能亲手撕开姜柏松的假面。**已出,风暴将至。这一局,换她执子。

2诗会现锋芒晨光透过窗纸,照在姜月的手背上。她坐在席间,

指尖轻轻碰了碰鬓角的银簪,凉意渗进皮肤。厅内宾客已坐满,姜父端坐主位,

手中镇纸压着一份诗稿。姜柏松站在中央,手中捧着誊抄好的《山河赋》,

脸上带着一贯温和的笑容。“今日及笄礼前,先有文会。”姜父开口,

“长子柏松昨夜得新篇,诸位可共赏。”众人点头称是。有人轻声赞叹:“姜家兄妹皆才俊,

实乃京中佳话。”姜柏松微微一笑,展开诗稿,声音清朗地念了起来。“山川列阵云作旗,

江河奔涌雷为鼓……”他每念一句,便有人低声附和。姜父脸上也有了笑意,手指轻敲桌面,

似在打节拍。姜月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茶盏。水面映出她的脸,平静无波。她抬起手,

用指甲在案底轻轻叩了三下。屏风后衣角一动。她没抬头,只等。

姜柏松继续念道:“……青史偏怜弄笔人。”话音刚落,姜月起身。素衣拂过案沿,

她站得笔直。满堂顿时安静。她看向姜父,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父亲,

女儿有一事求证。”姜父皱眉:“何事?”“这首《山河赋》,并非兄长所作。”此言一出,

四周哗然。姜柏松脸色微变,但很快稳住:“妹妹此言差矣。这是我昨夜亲笔所成,

怎会是假?”“那你可知,这首诗最早出自何处?”姜月问。“自然是——”他顿了一下,

“是我书房偶得灵感。”姜月不答,转身走向屏风。她伸手掀开右侧垂幔。墨宴臣走了出来。

玄色锦袍,腰悬青玉螭龙佩,手中握着一卷旧册。他步伐沉稳,走到厅中,向姜父行了一礼。

“叨扰诗会,还望见谅。”姜父神色复杂:“四皇子怎会在此?”墨宴臣未答,

只将手中册子递给姜父:“这是《青山集》残卷,癸巳年冬收录。其中一篇,

与方才所诵《山河赋》字句全同。”姜父翻开册子,目光落在一页上。纸上墨迹斑驳,

中间一行小字尤为清晰:**“癸巳年冬,雪夜得赠,字迹清峭,气韵孤高——宴识。

”**那“宴”字是篆体,与墨宴臣腰间玉佩上的刻痕一致。姜父的手抖了一下。

他抬头看姜月:“这……你何时交予他的?”“五年前。”姜月说,“我写完这首诗那天,

亲手送给了一个受伤的人。”厅内一片寂静。姜柏松站在原地,手里的诗稿攥得发皱。

姜月走回案前,从墨宴臣手中接过《青山集》,翻到那一页,放在姜柏松刚才放诗稿的位置。

她看着他:“兄长科考三年,怕是没空作诗吧?”姜柏松猛地抬头。他嘴唇动了动,

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手中的青瓷茶盏忽然一滑。“啪!”碎裂声刺耳。

茶水泼洒在《山河赋》誊抄稿上,墨迹迅速晕开,像一团团化不开的污渍。

他右手被碎瓷划破,血顺着指缝流下,滴在桌沿。没人说话。宾客们面面相觑,

有人悄悄低下头,不敢再看。姜父盯着那本《青山集》,又看向姜月鬓角的银簪。

他张了几次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镇纸。墨宴臣站在一旁,

执扇轻叩掌心。扇骨发出细微的响声。春桃立在姜月身后半步,双手交叠,呼吸平稳。

她眼睛低垂,眼角余光扫过姜柏松颤抖的手。姜月没有坐下。她站在主案侧,目光扫过全场,

最后停在姜父脸上。“父亲。”她说,“既然诗作出处已明,那我的及笄礼,

是否还能如期举行?”姜父看着她,许久,点了点头。“礼,照办。”姜月微微颔首,

退后一步。但她没有归座。厅外传来报时的钟声,三声轻响。墨宴臣忽然开口:“姜大人,

军需账册一事,户部已有核查令下达。贵府库房,明日须配合查验。

”姜父脸色一变:“此事与今日无关。”“有关。”墨宴臣说,“因账册首页钤印,

与北戎商人往来的货单笔迹相同。而那批货单,是从姜公子书房暗格中取出的。

”姜柏松猛然抬头:“你胡说!”“证据已在刑部备案。”墨宴臣语气平淡,

“若姜大人不信,可即刻派人去查。”姜父猛地站起:“柏松!可是真的?

”姜柏松嘴唇发白,连连后退两步,撞到了身后的案几。杯盘落地,响成一片。他喘着气,

眼神慌乱:“我没有……那是栽赃!是他们联手陷害我!”“是谁陷害?”姜月问。

她往前一步,声音依旧平静:“是你三年来一次次拿走我的诗稿,

是你让赵嬷嬷在我汤里下药,是你伪造文书勾结外敌?还是说——”她顿了顿,

目光落在他沾血的手上。“你连自己写的字都不敢认了?”姜柏松瞪着她,胸口剧烈起伏。

他忽然扑向桌上的砚台,抓起一块墨锭就要砸向《青山集》。两名侍卫从门外冲入,

一左一右架住他手臂。墨宴臣收回视线,对姜父道:“人我会带回审问。

库房查封令即刻生效,若有反抗,格杀勿论。”姜父瘫坐在椅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宾客纷纷起身告辞,脚步凌乱。姜月仍站着。春桃上前一步,低声问:“**,要回房吗?

”姜月摇头。她看着被拖走的姜柏松,看着满地狼藉的诗稿和碎瓷,看着父亲低垂的头。

墨宴臣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接下来,小心库房。”姜月点头。“我知道。

”她抬手扶了扶鬓角的银簪。外面阳光正好,照在她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墨宴臣转身欲走,

忽又停下。“你还记得那晚的事吗?”他问。姜月看着他背影。“记得。

”“你说你会记住我。”墨宴臣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很短。他转身走出正厅。

春桃默默跟上姜月身后。厅内只剩残局。姜父坐在主位,手里还捏着那枚镇纸。

他的指节泛白。姜月站在原地,没有动。她听见远处传来锁链拖地的声音。接着是一声闷响,

像是有人摔倒在地。她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目光已转向厅角的柜子。那里有个暗格。

她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不是诗稿。是账本。真正的账本。她走过去,蹲下身,

手指摸向柜底边缘。一道细缝。她用力一推。柜子动了。后面露出一个小木盒。

她伸手取出来。盒子未上锁。打开。里面是一叠纸。最上面一张写着:**三月初五,

北戎商队入京,押运铁器三百车,由姜府库房签收。**她翻过一页。下面盖着一个红印。

印文清晰:**姜柏松印**。她合上盒子,抱在怀里。站起来时,看见春桃正望着她。

“**……接下来怎么办?”姜月看着门外。阳光照在石阶上,映出长长的影子。

她往前走了一步。脚踩在那片光里。3账本藏玄机姜月站在石阶上,阳光落在她的脚边。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木盒,手指贴在粗糙的木面上,能感觉到纸张的棱角。她转身走进厅角,

背光蹲下。柜子被推开后留下的空隙刚好够她藏身。她打开盒子,一页页翻看账本。

字迹是姜柏松的,她认得。小时候他替她抄过课业,笔锋略带圆润,

横画收尾时总多出一个小钩。账本上的字也是这样。第一行写着:三月初五,北戎商队入京,

押运铁器三百车,由姜府库房签收。下面一行:入库登记为废料回收,

实则精铁转卖西市十三号仓。她停住手。西市十三号仓是醉仙楼名下的产业,

这事她在诗会前就查过。当时只当是兄长做生意,现在看来,那些铁根本没进官库。

她继续往下翻。三月初七,支银四百两,用途:酒宴酬宾。同一天,户部拨款记录显示,

边关军需采买缺额四百两。她把这两条并排放在眼前,指尖压住纸面。时间对得上,

数目也对得上。这不是巧合。远处传来脚步声。她合上盒子,靠在柜后。是巡丁换岗的声音,

走得很慢,没有往这边来。她松了口气,重新翻开账本。后面几页有涂改痕迹,

墨色新旧不一。有人想遮掩什么。她在“修缮祖坟”一条上停下。这笔支出每月都有,

每次五十两。可姜家祖坟三年前才重修过,连碑文都是新刻的,哪来这么多后续开销?

她想起前世见过的一份地契。醉仙楼东主叫林十七,名字陌生,

但籍贯填的是北地朔州——北戎控制下的城池。她用指甲在“林十七”三个字上划了一道。

这时,一道影子落在她脚边。她抬头,墨宴臣站在门口,玄色袍子垂到地面。他没有走近,

只是抬手,将一封信甩在她面前。信封落地,火漆印裂开一角。她捡起来,抽出里面的纸。

是一份往来清单,列着三年间姜柏松与北戎商人的交易明细。

每一笔都标注了货物种类、交接地点和分成比例。最后一页附着一张图,

是户部稽查司的比对结果。运输记录显示,北戎运来的铁料总重一万两千斤,

而姜府库房登记入库的只有三千八百斤。差额去哪了?没人说。她抬头看他:“你早就知道?

”他站在原地,食指轻轻碰了碰扇骨。那根手指上有道旧伤,皮肉微微凹陷。“我查了五年。

”他说,“从那个雪夜开始。”她没问他是怎么盯上的。她只知道,

如果这份证据早一点出现,她就不会在流放路上被人毒死。她把账本和密信并排放在一起。

现在她有了两条线:一条是内部账目,一条是外部往来。两条线交叉的地方,就是罪证。

“姜父呢?”她问。“在书房。”他说,“等你过去。”她站起身,抱着盒子走出角落。

阳光照在脸上,有点刺眼。她眯了一下眼,抬手扶了扶鬓角的银簪。正厅已经空了。

宾客都走了,只剩几个仆人收拾残局。碎瓷片扫成一堆,茶渍还没擦净。她穿过院子,

往书房去。墨宴臣跟在后面,脚步很轻。书房门开着。姜父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书,

看不清表情。她走进去,把账本放在桌上。“父亲,您看看这个。”姜父抬起头,

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账本。他伸手翻开,一页页看下去。手渐渐发抖。“这……这是谁写的?

”“兄长亲笔。”她说,“每一页都有他的私印。您要是不信,

可以比对去年春祭时他写的祝文。”姜父没说话。他翻到中间一页,

看见“赏伶人五百两”几个字,手猛地一顿。“那天兵部急报,

说雁门关外冻死了二十个守卒。”她站在桌边,声音不高,“朝廷拨的粮饷,只到了一成。

”姜父抬起头,嘴唇动了动。“你胡说什么!那是天气太冷,

补给送不上……”“补给送不上?”她打断他,“可醉仙楼那天请了六个戏班,连唱三天。

花的钱,正好是五千两。”姜父愣住。她往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父亲,您去过边关吗?

看过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吗?他们穿着破甲,吃着树皮,夜里挤在一起取暖。

最后倒下去的时候,嘴里还含着雪。”她顿了顿。“他们的血顺着坡道流进砖缝,渗进土里。

而我们在京城,拿他们的命换酒喝。”姜父猛地站起来,椅子向后滑出一声响。他扶住桌沿,

脸色发白。“我没有……我不知道这些事……”“您当然不知道。”她说,

“您只看见兄长温文尔雅,诗写得好,朋友多。可您没看见他夜里偷偷烧掉的信,

没看见赵嬷嬷端给我的汤,也没看见我袖子里藏过的**。”姜父喘着气,往后退了一步,

撞上了身后的书架。几本书掉了下来。“够了!”他吼了一声,“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让您看清。”她说,“不是我要毁这个家,是有人早就把它蛀空了。

”姜父站着不动。他的手抓着书架边缘,指节泛白。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接着是沉重的脚步,有人快速走来。姜柏松被两名侍卫押着进了院子。他衣衫凌乱,

脸上有擦伤,一只手被反拧在背后。他看见书房里的三人,挣扎了一下,却被按住肩膀。

“爹!”他喊,“他们是陷害我!这是阴谋!”姜父看着他,没动。“你说啊!

”姜柏松扭头看向姜月,“你一个女人懂什么!那些事是我拼了命才挣来的!没有我,

姜家早就垮了!”“拼了命?”她冷笑,“你拼的是别人的命。”她走到窗前,

指着账本上的一行字:“三月初九,支银五百两,用途:赏伶人。那天边关急报传到兵部,

戍卒断粮十日。你猜他们吃什么活下来的?”姜柏松瞪着她。“吃草根,吃皮甲,

最后互相啃手指。”她说,“而你,在醉仙楼听曲喝酒,把银子扔给唱小调的人。”“闭嘴!

”他吼,“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差点疯掉的嫡女,也敢在这里指手画脚!”她不答,

只从袖中取出一块布。展开,是一块染了血的帕子。颜色已经发暗,但还能看出字迹。

“这是我五年前写的诗。”她说,“你抄去参加科考,得了头名。从那以后,

你就再也不用自己动笔了。”姜柏松盯着那块帕子,眼神变了。“你还记得赵嬷嬷吗?

”她问,“她每天给我送汤,药一点点加进去。你以为我没察觉?

我在流放路上吐了整整一个月,才把毒逼出来。”姜父听着,身子晃了一下。

“你们……你们竟然……”他看着姜柏松,“你对**妹下手?”“我是为了保全她!

”姜柏松突然喊,“她精神失常,留在家里只会丢脸!我让她安静养病,有什么错!

”“养病?”她笑了,“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在账本里留下痕迹?

为什么让北戎商人用你的印?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没人发现,你就能一直这么过下去?

”姜柏松不说话了。他低下头,嘴唇咬得发白。姜父慢慢坐回椅子上。他拿起镇纸,

握在手里,又放下。“来人。”他开口,声音沙哑,“把账本收好。送去刑部备案。

”侍卫应声进来。她把木盒递过去。临交出手前,她抽出最上面那页,塞进袖中。

墨宴臣看着她,没说话。姜父抬起头,看着她:“你还要做什么?”“查完为止。”她说,

“不只是账本,还有那些人命。一个都不能少。”她转身走出书房。春桃在院外等着。

她走过去,低声说了几句。春桃点头,接过那张纸,迅速离开。她站在库房门前,

看着进出的官差清点货物。有人搬出成箱的铁料,打开一看,全是锈烂的边角料。

她摸了摸鬓角的银簪。墨宴臣走到她身边。“接下来。”他说,“你想怎么走?

”她看着远处。一辆马车停在府门外,帘子半掀。4暗室藏虎符姜月走下石阶,

脚踩在青砖上发出轻响。她没有回头,身后姜府的大门缓缓合上,

像是切断了过去十几年的光阴。她径直走向那辆停在街边的马车。车帘半掀,

墨宴臣坐在里面,手里握着一柄折扇,指节微微泛白。他抬头看她,眼神平静,没说话。

她上了车,在他对面坐下。车厢不大,两人之间只隔一张小几。她盯着他,

声音很稳:“你为什么要帮我?”他没立刻回答,只是看了她一眼,

目光落在她鬓角的银簪上。他嘴角动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旧事。然后他伸手,

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玉佩悬在指尖,纹路清晰,中间嵌着一点琉璃光。“你还记得这个吗?

”他问。她看着那块玉,

手指不自觉地碰了碰袖子里藏着的一角纸——是刚才从账本里抽出来的那一页。她没答话,

等他说下去。“五年前,我在雁门岭被北戎人伏击。”他的声音低了些,“肩上中了一箭,

倒在雪地里。是你把我拖进山洞,用这支簪子撬开铠甲,给我敷药。那时候你说,别死,

活着就有希望。”他顿了顿,把玉佩轻轻放在几上,推向她这边。“我身上一直带着它。

不是为了记仇,是为了记住那个晚上,有个姑娘不怕血,也不怕死,就为了救一个陌生人。

”她低头看着玉佩,没伸手去拿。

脑子里浮出一片模糊的画面:风雪、火堆、一只沾血的手抓住她的手腕。那时她才十岁,

刚学会用簪子划开布条包扎伤口。“你找我五年?”她终于开口。“嗯。”“就因为一句话?

”他抬眼,看着她:“你不信?”她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只是慢慢把袖中的纸页往里塞了塞。那上面写着“三月初九,支银五百两,用途:赏伶人”。

她知道这笔钱不该存在,也知道有人不想让这页纸活过今天。她抬起头:“那你现在帮我,

是因为报恩?还是因为你需要我手里的东西?”他笑了下,这次笑意到了眼里:“你觉得呢?

”她没笑。外面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车夫已经赶着马离开姜府所在的巷子。阳光斜照进来,

扫过他的脸侧,露出一点旧伤的痕迹,从耳根延伸到颈窝。她忽然问:“你肩上的伤,

后来好了吗?”他一怔,随即明白她在说什么。他点头:“好得差不多了。就是阴天会疼。

”她没再说话。马车驶过几条街,转入一条窄道。两边是高墙,只留一线天空。

车速慢了下来。就在那一刻,一支箭破空而入,直接钉进车壁,离她脑袋不过半尺。

她猛地转头,看见箭尾还在颤。第二支紧跟着射来,撞开窗板,擦过墨宴臣的手臂外侧。

他反应极快,一把将她拉倒,两人一起摔向车厢底部。第三支箭穿进来,钉在原先的位置,

三支箭呈三角之势,牢牢锁住车内空间。他压在她上方,一只手撑在她耳边,

另一只手迅速抽出腰间短匕,卡进窗缝,挡住可能射来的第四支。她躺在那里,

能感觉到他手臂的肌肉绷得很紧。鼻尖几乎碰到他的衣领,闻到一点淡淡的松木味。“别动。

”他低声说,“他们在等我们跑。”她点点头,没乱动。外面很静,连马蹄声都听不见。

车夫没有停下,也没有加速,依旧按原来的节奏往前走。“这是谁的人?”她小声问。

“不知道。”他盯着窗外的缝隙,“但敢对我动手的,不会是普通人。

”她忽然想到什么:“是不是和北戎有关?”他侧头看她一眼,

眼神变了点:“你比我想的更清楚局势。”她没解释。她只是记得,前世流放路上,

押送的官兵曾提起过一句闲话:北戎人在京中有眼线,专门清理不肯合作的官家子弟。

而现在,她动了姜柏松,也等于动了背后那条线。车终于驶出窄巷,拐上主街。

人流多了起来,马车混入商队之中,再没人追上来。他慢慢坐起身,伸手摸了摸肩后,

指尖沾了点湿。不是血,是汗。“没事了。”他说。她也坐起来,整理了下衣袖,

把那张纸重新藏好。她看着三支钉在车壁上的箭,箭杆漆黑,无铭文,但做工规整,

像是军中制式。“这些箭。”她伸手碰了碰其中一支,“不是民间能有的。

”他点头:“我知道。”他收起短匕,靠回座位,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神情已恢复如常。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他问。“不能回府。”她说,“赵嬷嬷虽死了,可厨房还有她的人。

我现在喝一口水都可能出事。”“那就去我那儿。”他说,“城西有处院子,没人知道。

”她看他一眼:“你确定要带我进去?你现在可是四皇子,

要是被人发现你藏了姜家的罪女……”“我不是救过你一次了吗?”他打断她,“再多一次,

也不差。”她没再推辞。马车调转方向,朝西城行去。途中他们换了路线,

绕了几圈才确认没人跟踪。太阳偏西时,车子停在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前。他先下车,

回头看她:“下来吧。”她扶着车沿迈出脚,站定在地上。门开了条缝,

里面走出个灰衣仆从,低头引路。院内不大,布置简单。正屋门前种着一棵老槐,

枝叶遮了半个屋顶。屋里干净,桌椅齐全,角落还生着一盆炭火。她走进去,

把外袍脱下挂在架上。转身时看见他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那块玉佩。“还给你。”他说,

递过来。她没接:“你留着吧。万一哪天我又不见了,还能再找一次。”他停了一下,

把玉佩收回怀里。“那你留个信物。”他说。她想了想,从发间取下那支银簪,放在桌上。

“这个就行。”他看着簪子,没多说什么。天快黑时,他让人送来饭菜,

亲自检查过才让她吃。饭后他坐在灯下写东西,她则翻看随身带来的几页账目。

“你在查什么?”他忽然问。“醉仙楼。”她说,“林十七这个名字不对劲。

北戎商人不会用汉名登记产业,除非是掩护身份。”他放下笔:“你想怎么查?

”“找个能进楼里的人。”她说,“最好是熟面孔,不会被怀疑。”他看着她:“春桃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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