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陈默把念安的书包放在沙发上，转身走进书房。书房不大，书架上摆满了建筑设计的书籍，最下层的抽屉里，放着一个蓝色的速写本——那是他大学时用的，里面画满了苏晓冉的样子：图书馆里低头看书的她，操场上跑步的她，宿舍楼下等他的她。

他蹲下来，手指拂过速写本的封面，封面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给晓冉的小世界——陈默”。当年分手时，他把这个本子落在了出租屋，后来苏晓冉寄还给了他，附了一张纸条：“你的东西，该还给你。”

纸条他早就弄丢了，可本子一直没舍得扔。

昨天在幼儿园见到苏晓冉，他才想起她之前在同学群里说过，毕业后回了苏州，在社区图书馆做文员。念安喜欢看绘本，他完全可以找个借口，去图书馆看看她。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缠紧了他的心。他把速写本塞进包里，对着镜子理了理衬衫领口，又觉得太刻意，换了件休闲的T恤，才拿着车钥匙出门。

社区图书馆离他家不远，步行十分钟就能到。推开玻璃门，一股淡淡的书香味扑面而来，空调温度调得刚好，和当年大学图书馆的温度一模一样。

苏晓冉正坐在服务台后整理书籍，戴着一副细框眼镜，头发披散在肩上。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身上，给她的头发镀上了一层浅金。

陈默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服务台前：“您好，我想给我女儿借几本绘本，适合四岁孩子看的。”

苏晓冉抬起头，看到是他，眼睛瞬间睁大了些，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好，这边是儿童绘本区，我带您过去。”她站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支铅笔，笔杆上有个小小的雏菊图案——那是当年他送她的生日礼物，没想到她还在用。

两人并肩走在书架之间，脚步声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格外清晰。陈默看着她的侧脸，想起大学时，他们也是这样并肩走在图书馆的书架间，他会偷偷牵她的手，她会脸红着把手抽回去，却又在下次主动靠近他一点。

“念安喜欢看故事类的还是科普类的？”苏晓冉打破了沉默，声音很轻。

“她喜欢看小动物的。”陈默说，目光落在一本《小兔子的家》上，那是当年苏晓冉最喜欢的绘本，她总说里面的小兔子像她，喜欢搭房子。

苏晓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愣了一下，随即从书架上抽出那本书：“这本很适合，画面很软，孩子应该会喜欢。”

陈默接过书，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两人同时顿住。他看到她的耳尖红了，像熟透的樱桃。

“我、我再给你找几本。”苏晓冉慌忙移开手，转身去翻书架，慌乱中碰掉了一本书，书页哗啦作响。

陈默弯腰去捡，刚碰到书脊，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哟，小陈又来了？这次是来借书，还是来追我们晓冉的啊？”

是图书馆的管理员王阿姨，头发花白，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她是看着苏晓冉来图书馆工作的，平时最喜欢跟苏晓冉开玩笑。

苏晓冉的脸瞬间红透了，慌忙摆手：“王阿姨您别乱说，这是我……我朋友，来给孩子借书的。”

“朋友啊？”王阿姨促狭地眨了眨眼，“上次还有个男的来给晓冉送蛋糕呢，也是朋友？”

陈默攥着书的手紧了紧，他知道王阿姨说的是张远，可心里还是像被针扎了一下。他强装镇定：“王阿姨您好，我是陈默，苏晓冉的大学同学。”

“哦！大学同学啊！”王阿姨拍了下手，“难怪看着面熟，当年晓冉手机屏保还是你们同学合照呢！”

苏晓冉的脸更红了，她推着陈默往服务台走：“王阿姨您别再说了，我们赶紧办借书手续吧。”

办手续的时候，陈默把包里的速写本拿出来，想递给苏晓冉——他昨晚翻了一夜，里面有几张他后来补画的苏州老巷，他想送给她，就当是……对过去的告别。

可他刚把速写本放在柜台上，手机突然响了，是林薇打来的：“老公，你在哪儿呢？念安的玩偶落在家里了，你能不能送过来？她刚才哭着给我打电话，说没有玩偶睡不着午觉。”

“好，我马上过去。”陈默挂了电话，慌忙把借书卡递给苏晓冉，“不好意思，我得先去趟幼儿园，手续麻烦你帮我办一下。”

苏晓冉点头，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目光落在柜台上的速写本上。蓝色的封面，熟悉的字迹，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眼泪差点掉下来。

陈默赶到幼儿园，把玩偶交给老师，又在教室外看了会儿念安——小丫头抱着玩偶，已经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笑。他松了口气，转身往图书馆走，刚走到门口，突然想起速写本落在服务台了。

那本子里全是他画的她，要是被张远看到，或者被王阿姨看到，该怎么解释？陈默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他掏出手机想给苏晓冉发消息，又觉得太刻意，干脆转身往图书馆跑。

晚上的图书馆人很少，只有王阿姨在整理书籍。陈默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一眼就看到服务台上的速写本，刚要走过去，就听见门口传来张远的声音：“晓冉，我来接你下班了，今天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你最爱的糖醋排骨。”

苏晓冉的声音带着笑意：“好啊，不过得先把这些书整理完。”

陈默吓得赶紧躲到旁边的书架后，屏住呼吸。他听到张远走到服务台，拿起速写本翻了翻：“这是谁的本子？画得还挺好看的，都是咱们苏州的老巷。”

“是……是一个读者落下的，明天他会来拿。”苏晓冉的声音有些紧张。

“哦，那得收好了，别弄丢了。”张远把速写本放回原位，又拿起苏晓冉桌上的铅笔，“这支笔都快用秃了，明天我给你买支新的。”

“不用，我喜欢这支。”苏晓冉说。

陈默躲在书架后，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难受得厉害。直到张远和苏晓冉离开，他才从书架后走出来，拿起速写本。

王阿姨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谈恋爱不用这么含蓄，喜欢就去追啊！晓冉这姑娘好，踏实，你可别错过了。”

陈默的脸瞬间红了，慌忙把速写本塞进包里：“王阿姨，您误会了，我已经结婚了。”

“啊？结婚了啊……”王阿姨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那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你们俩有戏呢。”

陈默没说话，拿着速写本快步走出图书馆。夜色渐浓，老巷里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落在地上，像撒了一层碎金。他走在路灯下，手里攥着速写本，心里乱糟糟的——他知道，自己不该再对苏晓冉有念想，可每次见到她，那些被压抑的回忆就会汹涌而来，让他无法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