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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前,我养了十年的儿子还抱着我,软软糯糯地喊我娘。三个月后,我嫡姐几封信,

就让他变成了白眼狼。嫡姐回京的宴会上,他指着我的鼻子,对满堂宾客嘶吼。

“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替嫁的腌臜货!我亲娘回来了,她就该滚了!

”嫡姐得意自己的教诲:“听到没?我儿子聪明着呢,让你滚呢。

”我放下茶杯悠悠道:“王伯,去书房,把宝儿的户籍文书拿来。

”嫡姐脸色一变:“孟无恙,你要干什么!”“没什么,你儿子不是聪明吗?我这个假娘,

就送大聪明一场泼天的富贵。”“李家老汉不是一直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吗?三百两,

把他卖过去,让他尝尝人间疾苦,也算我这十年养育没白费。

”......我在后院给宝儿收拾书房,准备把他新得的几支狼毫笔收进笔筒。刚一抬手,

就看到他书案的镇纸下,压着一封信。信纸的边角都磨得起了毛,看得出被翻阅了无数次。

我鬼使神差的抽了出来。“宝儿,娘要回来了,到时候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落款是“安宁”。我嫡姐的名讳正是,孟安宁。我的手一抖,心凉的钻心的疼。

“你偷看我的信?”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一回头,就看到我养了十年的儿子唐孟川,

小名宝儿,正用一种看贼的眼神瞪着我。

我下意识的想解释:“我只是收拾房间......”“你别装了!”他几步冲过来,

‘唰’的一下抢走信,宝贝一样的揣进怀里。“我亲娘要回来了,你也该让位了。

一个替嫁的腌臜货色,根本上不得台面!还真把自己当唐家主母了?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替嫁的腌臜货色。这句话狠狠扎进我心里。想起来就在三个月前,

他还抱着我的胳膊,软软糯糯的喊我“娘”,缠着我给他讲睡前故事,

说我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可自从嫡姐的信陆陆续续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他开始疏远我,

对我爱答不理。我心疼他熬夜,端去一碗莲子羹,他看也不看就挥手打翻,

滚烫的羹汤淋了我一手,烫出几个燎泡。我熬了几个通宵为他绣的平安福,

被他当着下人的面剪成布条,说沾了我的晦气,他嫌脏。我给他炖的燕窝,

他当着我的面倒进泔水桶,说只有他亲娘做的他才吃。天冷了我怕他着凉,想给他披件衣服,

他却跟被针扎了似的跳开,厌恶地拍打着肩膀。我当时委屈地浑身发抖,却还是忍了下来。

我以为他是在学堂受了气,变着法继续给他做好吃的,挥金如土给他买新奇的玩意儿。

他却把那些东西全甩在地上,甚至他把我过去十年送他的所有礼物,从玉佩到字画,

全都堆在院里,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宝儿开始学着嫡姐信里的语气,对我评头论足,

说我穿的衣服是“小家子气”,管家的样子“上不得台面”,说等他亲娘回来了,

第一件事就是把我这个碍眼的假货赶出去。我的心凉了。我想看看,

这个我从襁褓里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到底能白眼狼到什么地步。今天,我看到了。

嫡姐回京那天,唐家大摆筵席。我穿着唐家少奶奶的诰命服饰,

端端正正的坐在主母的位置上。这是我十年如一日的位置,今天却觉得**底下似有钉子。

爹娘坐在下首,眼神躲闪,不敢看我。满堂宾客,都在等着另一位主角登场。

“孟安宁大**到——”门外一声高喊,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投向门口。我嫡姐孟安宁,

一身锦衣华服,珠翠满头,在一堆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慢悠悠地晃了进来。十年不见,

她还是那么明艳张扬,好像这十年不是在外面流浪,而是在哪个仙境修行。

宝儿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他猛地甩开我的手,躲瘟疫一样,连滚带爬的扑向嫡姐。

“娘!娘!我终于见到你了!”他抱着嫡姐的大腿,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这十年我受了好多委屈!我好想你啊娘!”嫡姐抱着他,眼泪也汪汪的,

显得我分外多余:“我的儿,娘对不起你。”演完了母子情深,她抬起头,

一双杏眼狠狠瞪着我:“孟无恙,这十年,你是怎么照顾我儿子的?瞧他瘦的!

皮包骨头了都!”我心里冷笑。宝儿被我养的白白胖胖,粉雕玉琢,

在京城的贵公子圈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壮实,哪里瘦了?

他身上这身苏杭顶级绣娘赶制了三个月的锦袍,眼瞅着都快被他撑爆了。

满堂宾客开始窃窃私语,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跟探究,都在议论我这个后娘怎么苛待孩子。

宝儿这时候从嫡姐怀里探出头,小胖手指着我,声音尖利又响亮。“**一个,

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替嫁的腌臜货色罢了!娘,你别理她,我们走!

这位置本来就是你的!”嫡姐得意洋洋的看着我,下巴抬的老高:“听到没?

我儿子可聪明着呢。识时务者为俊杰,孟无恙,你也该知进退了。”一瞬间,

我成了全场的笑话。我爹娘把头埋的更低了,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唐家族长皱着眉头,

显然也觉得脸上无光。我死死攥着手里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抖出来,把手心烫的一片通红,

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疼。十年。整整十年啊。我把这个孩子当成我的命,我放弃了我的前程,

我在这深宅大院里熬了十年,就换来一句“**一个”?委屈,愤怒,

心寒......无数种情绪在我胸口打架。我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这笑,

让正得意的嫡姐和宝儿都感觉有点发毛。“是吗?那这个聪明的儿子,我就不要了。

”我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管家王伯身上。“王伯,去书房,

把宝儿的户籍文书拿来。”王伯愣了一下,随即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他对我躬身一揖,

沉声应道:“是,夫人。”嫡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孟无恙,

你要干什么?”我看着她,笑的更深了。干什么?当然是送你们母子一场天大的惊喜啊。

王伯的动作很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捧着一沓泛黄的文书匆匆回来,恭敬的递到我手上。

满堂宾客都伸长了脖子,不知道我要唱哪一出。嫡姐孟安宁的脸色已经有点白了,

她死死的盯着我手里的文书,厉声喝道。“孟无恙,你别故弄玄虚!今天是我回家的好日子,

你最好别给我找不痛快!”我压根没理她,直接展开文书,清了清嗓子,用不高不低,

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清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念了起来:“男婴,乳名阿宝。

生于宣和三年七月十五,生母孟氏,父不详。”我顿了顿,抬起头,目光像刀子一样,

直直射向嫡姐。“嫡姐,你当年珠胎暗结,跟不知哪来的野男人私通,生下的这个孽种,

居然还有脸敢冒充我唐家的血脉?”“轰!”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正厅瞬间炸开了锅。

宾客们个个目瞪口呆,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声汇成一片嗡嗡的巨响。“什么?不是唐家的种?

”“天啊,这太荒唐了!简直是大逆不道!

”“怪不得长得一点不像唐少爷......”嫡姐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她尖叫一声:“你胡说!你血口喷人!”她疯了似的冲上来想抢我手里的文书,

被我身边的丫鬟死死拦住。我冷笑一声,把文书举的更高了些。“胡说?这上面白纸黑字,

还有当年接生婆张氏按下的手印!宝儿出生时,我夫君唐景年正在千里之外的边关抗击北狄,

浴血奋战!他怎么可能让你怀上孩子?”“你为了攀附权贵,为了嫁进唐家,不惜偷梁换柱,

把一个父不详的野种说成是唐家的嫡长孙!孟安宁,你简直胆大包天,罪该万死!

”我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凌厉,狠狠砸在嫡姐和孟家人的心上。我爹娘已经瘫软在椅子上,

面如死灰。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夫君唐景年站了出来。他脸色铁青,

眼里满是压抑的怒火。他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转向满堂宾客和族中长辈。

“我早就怀疑这孩子不是我的。”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千钧之力,“他的眉眼,性情,

没有一处像我唐家人。我本以为是无恙太过心善,把他教养的娇气了些。没想到,

根子就是烂的!”他看向首座上脸色阴沉的族长,拱手道:“族长,按我唐氏族规,

冒充唐家血脉,秽乱门楣的孽种,该如何处置?”族长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已经黑如锅底。

唐家的脸,今天算是丢尽了。他一拍桌子,怒喝道:“既非我唐家血脉,便即刻划去族谱,

逐出家门!此子从今往后,与我唐家再无半分瓜葛!”“不!不!”宝儿吓傻了,

他拼命摇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他拽着嫡姐的衣袖,

哭着喊:“娘!你说话啊!我是唐家的少爷!我不要被赶走!”嫡姐也彻底慌了神,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族长和唐景年连连磕头,

哭喊着:“我......我当年也是被逼无奈啊!那个男人他骗了我,

我是一时糊涂......”她的辩解苍白无力,此刻谁还会信她一个字?

我缓缓走到宝儿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刚才还指着我鼻子骂的“好儿子”。

“你刚才不是说,我只是个替嫁的腌臜货色吗?”我的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冻的他瑟瑟发抖。“那现在,这个你看不上的货色,要把你送走了。”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我爹娘也终于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冲到我面前:“无恙,无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宝儿是你养大的啊!”我冷眼看着他们,觉得无比可笑。“误会?当年你们为了孟家的富贵,

把我像货物一样打包塞进唐家的时候,怎么不说误会?”我懒得再跟他们废话,

直接转头吩咐王伯:“王伯,去,把城西李家的人叫来。”“就说咱们唐家,

有个十岁的娃不想要了。他们不是一直想买个儿子吗?三百两银子,卖给他们了。

”王伯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不到半个时辰,城西的李家老汉就被带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粗布短褂,裤腿上全是泥点子,脸上刻满了风霜的褶子,

一双眼睛却精明的放着光。他一进门,眼睛就跟探照灯似的在厅里扫了一圈,

最后精准的落在了躲在嫡姐身后,瑟瑟发抖的宝儿身上。“哎哟,这孩子!

”李家老汉***手,眼睛都亮了,“长得可真壮实!一看就是能干活的好料子!

”宝儿吓的脸都白了,拼命往嫡姐怀里钻,哭着尖叫:“我不去!我不要去那种地方!娘,

救我!”嫡姐死死抱着宝儿,歇斯底里的冲我喊:“孟无恙,你不能这么做!

你不能把我儿子送走!他才不是野种!”我看着她,只觉得万分讽刺。“你儿子?

”我冷笑一声,“你刚才不还口口声声说他是唐家的嫡少爷吗?怎么,现在唐家不认他了,

他就只是个没人要的野种了?”“我养了他十年,就算是养条狗也该有感情了。

可他把我当什么?他当众羞辱我,说我不配当他娘。既然这样,我凭什么还要养着他?

我把他送给谁,是我的自由!”世家大族女性的名声二字何其重要?

我接连的话语怼的嫡姐哑口无言。李家老汉可不管这些,他得了王伯的眼色,上前一步,

蒲扇大的手掌一把就抓住了宝儿的胳膊。“走吧,小子!到了我们李家,一天三顿都得干活,

天不亮就得起!要是敢偷懒,我老婆子的棍子可不认人!”宝儿哪里受过这种惊吓,

只觉得一股恶臭混着汗味扑面而来,他“哇”的一声,当场就吓得尿了裤子。

骚臭味瞬间弥漫开来。嫡姐彻底疯了,扑上来想抢人,被唐家高大健壮的护卫死死拦住。

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孟无恙!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那是我儿子啊!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回敬:“你儿子?你这十年逍遥快活的时候,

怎么没想起你还有个儿子?现在想起来了?晚了!”宝儿被李家老汉使劲儿往外拖。

他哭的撕心裂肺,小胖脸涨成了紫色,不停的回头看嫡姐,

声嘶力竭的喊着:“安宁娘亲救我!安宁娘亲娘救我啊!”嫡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被护卫架着,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离自己越来越远。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他。

我跟着他们走到门口,亲眼看着宝儿被塞进一辆破牛车。车板上还堆着发霉的稻草,

混着一股刺鼻的牛粪味。宝儿捂着鼻子干呕,哭的快要断气。李家老汉嫌他吵,

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哭什么哭!再哭把你嘴堵上!到了家有的是你哭的时候!

”清脆的巴掌声,让嫡姐的哭声戛然而止,随即爆发出更凄厉的尖叫。

我冷眼看着牛车渐渐远去,宝儿的哭喊声也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街角。我转身,

看着瘫软在地的嫡姐,跟面如土灰的爹娘,内心平和。我转向族长,再次开口:“族长,

嫡姐冒充血脉,欺骗唐家十年,又该如何处置?”族长铁青着脸,当众宣布:“孟氏安宁,

品行不端,秽乱门楣,欺瞒唐家十年,罪不可恕!即刻起,逐出唐家,

此生不得再踏入唐府半步!”他又看向我爹娘:“孟家父母,包庇其女,同流合污,

实为帮凶!我明日便上书吏部,革去孟大人功名,孟家全家,发还祖籍,永不录用!

”“不——”我爹眼前一黑,当场晕了过去。我娘抱着他,哭的肝肠寸断。

我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心里只觉得无比的解脱和痛快。这就是他们当年把我推进火坑的报应。

现在,都还给他们了。送走了所有宾客,处置了孟家一干人等,

喧闹了一天的唐府终于安静下来。我一个人回到房里,看着宝儿曾经住过的耳房,

里面还堆着他没来得及带走的玩具,书本,心里五味杂陈。我不是心软,也不是后悔。

我只是在回味这十年的荒唐。十年前,皇家开恩。我刚从京城最好的女子书院毕业,

满心欢喜的准备参加来年的女官考试,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可一纸家书,

把我从云端拽入泥潭。爹娘假借陡生疾病,火急火燎的把我叫回家,

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姐姐逃婚了,你替她嫁!”我当场就懵了。我嫡姐孟安宁,

跟唐家少爷唐景年,是京城人尽皆知的金童玉女。谁知道,临到大婚前夜,

她竟然跟着一个穷酸画师私奔了,只留下一个刚满月的孩子。我拒绝。

我凭什么要为一个任性的姐姐,葬送自己的一生?我爹气的浑身发抖,

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我脸上:“混账东西!那是你亲姐姐!

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家被唐家报复,满门抄斩啊!”我娘抱着我哭:“无恙,

你就当是为了爹娘,为了孟家,你就嫁了吧!”我被他们软禁在房里,最终,还是被我爹娘,

像一件货物,强行塞进了去往唐家的花轿。我被推进唐府那天,怀里抱着的,就是这个孩子。

他才满月,软软糯糯的一小团,闭着眼睛,睡的香甜。接我的嬷嬷冷着脸说,

“这是大少奶奶留下的血脉,你既然替嫁过来,就得好好养着,他要是有半点差池,

你也别想活。”我那时才十五岁,懵懵懂懂就应下了。我以为,我的人生完了。这十年,

我把所有的委屈,不甘和对未来的绝望,都化作了对宝儿的爱。我把他当成我亲生的孩子,

当成我在这深宅大院里唯一的寄托。他要天上的月亮,我就想办法给他捞。他要什么,

我给什么,好吃的好穿的全紧着他。京城里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我总是第一个给他弄来。

唐家上下都说,我这个后娘,当的比亲娘还亲。宝儿也确实回报过我。他小时候很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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