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幽魂归来冰冷。刺骨的冰冷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像是无数根细密的针,扎进皮肤,
渗入骨髓。浑浊的湖水裹挟着腐烂水草的气息,疯狂地涌入林晚的口鼻,
剥夺着她肺部最后一丝空气。她挣扎着,挥舞着手臂,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视线所及,
只有一片幽暗的、令人绝望的墨绿。水波扭曲了光线,
也扭曲了岸边那个模糊的身影——赵曼殊!那张平日里精致姣好的面孔,
此刻在扭曲的水波中,如同索命的修罗,带着残忍而快意的狞笑。“林晚,
你和你那短命的女儿,就不该挡路!”恶毒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与冰冷的湖水一起,
将她拖向无底的深渊。窒息感如同巨蟒缠绕,胸腔痛得要炸开。最后浮现的,
是她三岁女儿朵朵的脸庞,那么小,那么软,
笑着喊她“妈妈”……然后是朵朵被打捞上来时,
那具小小的、泡得发白的、毫无生气的身体……朵朵!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与不甘中,
寸寸碎裂,沉入永恒的黑暗……………一股甜腻的、温暖的香气,毫无预兆地钻入鼻腔。
像是……刚烤好的黄油曲奇。林晚猛地睁开双眼!没有冰冷的湖水,没有窒息的痛苦,
没有赵曼殊狰狞的脸。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米白色天花板,纹理细腻,
一盏造型简约的吸顶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奶油香气,温暖而干燥。
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大幅度地起伏,每一次吸气都贪婪地攫取着这香甜的空气。她还活着?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抚摸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然而,视线落在那一双手上时,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这不是她的手!她的手,二十五岁,保养得宜,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
戴着和周维结婚三周年的铂金钻戒。可眼前的这双手,指节粗大,皮肤粗糙,
掌心布满了薄薄的茧子,指甲剪得很短,边缘甚至有些毛糙。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上头顶。她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个狭小却整洁的房间,
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一张单人床,一个原木色的衣柜,一张靠窗的书桌。书桌上,
放着一个廉价的塑料相框。林晚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抓起那个相框。
照片里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大约四十多岁,穿着深蓝色的家政制服,
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略显拘谨和疲惫的笑容。眼角有着深刻的鱼尾纹,皮肤暗淡,
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最普通的发髻。这个女人是谁?一个荒谬而可怕的念头,
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她丢开相框,踉跄着冲到墙边那面穿衣镜前。镜子里,
清晰地映出了她此刻的模样——正是照片里那个陌生的、穿着深蓝色保姆制服的中年女人!
林晚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浑身冰凉,动弹不得。她颤抖着,抬起那双陌生的、粗糙的手,
抚摸上镜中那张陌生的、带着岁月痕迹的脸。冰冷的镜面触感,真实得可怕。这不是梦。
她是林晚,二十五岁的林晚,刚刚被赵曼殊推下冰冷的湖水淹死。
可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个陌生女人的身体里醒来?这里又是哪里?“张姐,起了吗?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带着一丝惯常的、居于上位的从容。“小宇已经起来了,
在儿童房玩,麻烦你待会儿给他准备早餐。
”这个声音……林晚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是周维!赵曼殊的丈夫,周维!
所以……这里真的是周家?她竟然……重生在了周家的保姆身上?!巨大的震惊过后,
是排山倒海般涌来的恨意!如同岩浆在地下奔涌了千年,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赵曼殊!
你杀了我,杀了我的朵朵!现在,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给了我一次机会!
一次……向你复仇的机会!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才勉强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嘶吼。“好……好的,先生,我这就去。
”她努力模仿着照片里那个女人可能有的语气,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林晚,不,从现在起,她是“张姐”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甜腻的奶油香气此刻闻起来却像是阴谋的味道。她推开卧室门,走了出去。客厅宽敞明亮,
装修是昂贵的现代简约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这一切,
都彰显着主人家的财富与品味。她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扫过客厅的每一处角落,
最后,定格在走廊尽头那扇虚掩的、贴着卡通恐龙贴纸的房门上。儿童房。那里,
住着赵曼殊和周维的儿子,周宇。那个……她前世甚至不曾过多留意过的,仇人的儿子。
她的脚步很轻,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几乎没有声音。每一步,
都像是踩在自己碎裂的心上,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痛楚,
和一种逐渐燃烧起来的、黑暗的兴奋。她轻轻推开了那扇门。温暖的晨光,如同金色的纱幔,
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进来,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晕里。地上铺着柔软的卡通地毯,
各种昂贵的玩具整齐地摆放着。一个穿着蓝色小恐龙连体睡衣的小小身影,正背对着门口,
坐在地毯上,专注地摆弄着面前的乐高积木。他试图把一块红色的积木按到城堡的顶端,
肉乎乎的小手却怎么也对不准位置,显得有些笨拙着急。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那小身影回过头来。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那是一张真正如同糯米团子般白净软糯的小脸。皮肤奶白,带着孩童特有的细腻光泽。
眼睛很大,瞳仁是干净的浅褐色,像是最上等的琥珀,长而卷翘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
鼻头微微翘着,嘴巴小小的,因为专注而微微嘟起。看到林晚,他立刻咧开嘴,
露出几颗整齐的小米牙,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张阿姨!”声音软糯,清澈,
带着全然的依赖和欢喜。这张天真无邪的脸,这声毫无防备的呼唤,像是一把烧红的利刃,
瞬间刺穿了林晚的心脏!她的朵朵……她的朵朵如果还活着,
也会这样软软地叫她妈妈……可是,朵朵死了!是被这个孩子的母亲,残忍地杀害了!
巨大的悲痛和滔天的恨意,如同两条疯狂的巨蟒,在她胸腔里撕咬、翻滚!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看着周宇那双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
一个冰冷、清晰而恶毒的计划,在她心中疯狂地滋生、蔓延!赵曼殊,
你夺走了我视若生命的女儿!你让我沉尸冰冷的湖底!现在,我就站在你的儿子面前!
一个你可以为他付出一切的宝贝儿子!我要留在这里!留在你看不见的阴影里!
我要“好好”照顾他,“精心”教育他!我会用这双手,一天天,一年年,
亲手将他“培养”成一个废物!一个垃圾!一个让你蒙羞、让你绝望的孽障!
我要让你也尝尝,什么是肝肠寸断!什么是心血被一点点摧毁的滋味!她垂下眼睑,
用力之大连指尖都在微微痉挛,死死压抑着眸底翻涌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狠戾与冰冷。
再抬眼时,脸上已经硬生生挤出了一丝属于“张阿姨”的、略显僵硬却足够温和的笑容。
那笑容挂在陌生的脸上,像是一张违和的面具。她走上前,蹲下身,
用这具身体那略显沙哑的嗓音,尽量放柔,仿佛生怕惊碎了这虚假的平静:“小宇醒了呀,
真乖。饿不饿?阿姨给你做早餐,好不好?”她伸出手,
想要去摸一摸那颗毛茸茸的、看起来无比柔软的小脑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他发丝的前一刻,
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排斥,然后才轻轻地、如同羽毛般落下。
触感是温暖的,柔软的,却让她从指尖到心脏,都泛起一阵冰冷的战栗。与此同时,
她眼角的余光,清晰地瞥见了床头柜上摆放着的另一个精致相框。照片里,
赵曼殊穿着香奈儿的套装,化着精致的妆容,抱着年幼的周宇,笑得明媚而张扬,
那笑容刺得林晚眼睛生疼,如同被针扎一般。那笑容,是建立在她们母女冰冷的尸骨之上的!
内心的毒焰,灼烧得更加猛烈,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好!”小周宇毫无所觉,
依旧甜甜地笑着,伸出小短手,习惯性地想要抱住她的胳膊,寻求熟悉的温暖。
林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想要狠狠甩开。
但她用尽全身力气忍住了,肌肉紧绷得发痛,任由那只温热、柔软的小手,
抓住了她粗糙的、带着凉意的指尖。她牵着他,一步一步,走向厨房。走向那条,
她为自己和这个无辜孩子,共同铺设的、通往毁灭的复仇之路。窗外,阳光正好,鸟儿鸣叫。
屋内,一个充满仇恨的灵魂,已经披上了温柔的外衣,开始了她漫长而黑暗的蛰伏。游戏,
开始了。第二章:无声的毒药周家的开放式厨房,宽敞明亮得有些晃眼。
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光洁如新的大理石岛台上,
映照着那些林晚叫不出名字的、闪着金属冷光的高端厨具。一切都井然有序,
透着一种不近人情的整洁,就像这个家的女主人赵曼殊一样。
林晚面无表情地打开巨大的双开门冰箱。里面琳琅满目,
分区明确:进口的有机蓝莓、包装精致的无公害蔬菜、标注着特定产地的冷鲜肉类和牛奶,
甚至还有专门为孩子准备的、标注了营养成分的儿童酸奶。健康,精致,无可挑剔。
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扫描仪,掠过这些象征着“正确”与“关爱”的食材,最终,
定格在冰箱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躺着几包被遗忘的速冻薯条、金黄鸡块,
还有一大瓶几乎满装的可乐。或许是之前来照顾过孩子的老人留下的,
或许是某个匆忙采购后的遗漏。此刻,它们成了林晚眼中最完美的“工具”。
她取出薯条和鸡块,包装袋发出窸窣的声响,带着一股冷冻食品特有的、工业化的油腥气。
烤箱预热时发出低沉的嗡鸣,像一头即将苏醒的野兽。“阿姨,
”一个软糯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五岁的周宇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岛台边的高脚椅,
两只小脚悬空晃荡着,眼巴巴地看着烤箱里逐渐变得金黄的薯条,小声提醒道,
“妈妈说不可以吃这个。”林晚低下头,对上那双清澈的浅褐色眼睛。她扯了扯嘴角,
努力让面部肌肉形成一个看似温和的弧度,蹲下身,与他平视,声音放得又轻又柔,
仿佛在分享一个甜蜜的秘密:“妈妈说的是对的。但是,偶尔吃一次没关系的,
这是阿姨和你之间的小秘密,好不好?阿姨觉得,这个可比那些没味道的蔬菜好吃多了。
”她的心里在冷笑:吃吧,尽情地吃。这些高油、高盐、高糖的垃圾,
会慢慢侵蚀你健康的底子,让你变得虚胖、注意力涣散,让你在起跑线上就输得一塌糊涂。
烤箱“叮”的一声,打断了孩子的犹豫。浓郁的、带着焦香的油炸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林晚将金黄油亮的薯条和鸡块胡乱堆在一个白瓷盘里,又拿出一个玻璃杯,
“咕咚咕咚”倒了满满一大杯冒着气泡的深褐色可乐,推到他面前的儿童餐椅上。
周宇看着那盘散发着诱人罪恶香气的食物,又偷偷瞄了一眼林晚“鼓励”的眼神,
终究没能抵抗住本能。他伸出小手,拿起一根蘸满了番茄酱的薯条,塞进嘴里,咔嚓作响,
腮帮子很快就被撑得鼓鼓囊囊,像只贪婪的、偷吃到蜂蜜的小熊。林晚就站在一旁,
身体微微靠着冰冷的岛台,双臂交叠,冷冷地看着。看着他吃得满手油光,嘴角沾着酱料,
看着他端起那杯“慢性毒药”,满足地咕咚咕咚喝下去大半杯。
一种混杂着报复快意和隐秘酸楚的情绪,在她心底滋生、蔓延。这感觉并不纯粹,
甚至带着一丝自我厌恶,但很快就被更强大的恨意压了下去。这只是第一步。午餐时间,
她无视冰箱里那些新鲜食材,直接拨通了外卖电话。“对,一份超级至尊披萨,加倍芝士,
多加香肠和培根。”她对着话筒平静地说道,目光却落在客厅里玩玩具车的周宇身上。
当油腻腻的披萨送到时,周宇欢呼一声跑了过来。“慢点吃,
”林晚扯下一大块拉丝浓郁的披萨放到他盘子里,语气“慈爱”,“多吃点才能长高高。
”看着他小嘴吃得油光发亮,她又“体贴”地打开了另一罐可乐。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客厅。周宇抱着一本彩色的儿童绘本,蹬蹬蹬跑到她面前,
小手指着上面的一个字,仰着头问:“张阿姨,这个字怎么念呀?”林晚瞥了一眼,
那明明是一个标准的“猫”字,配着一只可爱的小猫插图。她面不改色,
声音温和:“这个字念‘狗’,小狗的狗。”周宇困惑地眨了眨大眼睛,
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可是……可是幼儿园的王老师说,这个是‘猫’呀?
你看它画得像只小猫。”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依旧维持着完美的平静,她伸出手,
随意地指了指旁边一幅画着骨头的图:“老师有时候也会记错的。你看,狗狗喜欢吃骨头,
这个字就是‘狗’。阿姨怎么会骗你呢?”她巧妙地利用了孩子对图画的理解,
将错误的信息包裹在看似合理的解释里。周宇的小眉头微微皱着,看看图画,
又看看林晚“肯定”的眼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小声重复了一遍:“狗……”看着他被轻易误导,林晚心中掠过一丝冰冷的得意。
当他兴致勃勃地拼着那套复杂的航天飞机拼图时,林晚会“不经意”地路过,
衣袖“刚好”带走了几块关键部位的碎片。周宇趴在地毯上,撅着小**找了半天,
急得满头大汗,怎么也拼不完整,最后气鼓鼓地一脚把半成品踢散,小脸涨得通红。
当他看动画片,为好人打败坏人而欢呼时,
林晚会在一旁漫不经心地评论:“其实那个坏蛋也挺聪明的,知道先下手为强。
好人就是太笨了,总是等着挨打。”每一天,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都像一只最有耐心的、充满恶意的蜘蛛,悄无声息地,
在他周围编织着一张堕落与扭曲的网。用温柔的语调灌输错误的观念,
用“慈爱”的举动破坏他的专注与耐心。渐渐地,一些细微的变化开始显现。
周宇有时会捂着肚子,小脸皱成一团,在厕所里待很久。出来时,眼睛红红的,带着委屈。
林晚知道,那是长期摄入垃圾食品导致的便秘。偶尔有客人来访,
赵曼殊让他展示新学的儿歌或汉字,他有时会卡壳,或者说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错误答案,
引来客人们善意的哄笑。他会立刻低下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
眼神里原有的光彩变得有些茫然和躲闪。他玩玩具时,耐心似乎比以前更差了。
积木搭不高会发脾气,绘本看不懂会直接扔到一边,那个曾经能专注玩很久乐高的孩子,
似乎正变得越来越容易焦躁。看着这些“成效”,林晚的心中会涌起一股扭曲的**,
仿佛看到了赵曼殊未来失望痛苦的嘴脸。但偶尔,在深夜,
当她独自躺在那张狭窄的保姆床上,听着窗外寂静的风声,
一种莫名的空虚和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恍惚,会悄然袭上心头。一天午后,
周宇玩累了,在客厅的地毯上抱着玩具熊睡着了。阳光透过纱帘,在他柔软的发梢跳跃,
勾勒出他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鼻翼随着呼吸轻轻翕动,嘴巴微微张着,像个真正的天使。林晚收拾完厨房,
走过来看到这一幕,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这一刻,没有仇恨,没有算计。
睡着的孩子褪去了所有标签,只是一个纯净的、需要呵护的生命。他的模样,
莫名地触动了林晚心底最柔软、也是最疼痛的那一处——她的朵朵,
睡着时也是这般毫无防备的模样。她的神情有瞬间的柔和,
眼神里甚至流露出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类似母性的微光。她下意识地伸出手,
想要替他拂开额前一缕调皮的软发。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刹那!
赵曼殊将她推入湖水时那冰冷怨毒的眼神,如同电击般闪过脑海!朵朵苍白浮肿的小脸,
清晰得令人窒息!伸出的手猛地僵在半空,随即如同触电般缩回。那瞬间的柔和被击得粉碎,
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冰冷和自我警惕。她怎么能心软?怎么能忘记?
这个孩子身体里流着赵曼殊的血!他是仇人的儿子!他的存在本身,
就是对朵朵和她自己的背叛!她眼神重新变得坚硬,如同覆上了一层永不融化的寒冰。
她冷冷地看了熟睡的孩子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背影决绝。阳光依旧温暖,
孩子的睡颜依旧恬静,但那悄然萌发的一丝不该有的温情,
已被她亲手扼杀在仇恨的冻土之下。毒药,已然滴下,正无声地渗透、蔓延。
第三章:裂痕与阴影时光如水,悄然流转。周宇六岁那年的冬天,来得格外凛冽。
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席卷了城市,窗外北风呼啸,刮得光秃秃的树枝疯狂摇曳,
发出呜呜的声响。深夜,万籁俱寂。林晚被一阵细微却持续的**声惊醒。那声音断断续续,
从儿童房的方向传来,带着孩子特有的无助和痛苦。她披上外衣,推开自己房门,
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儿童房门缝下透出一点微弱的光。她轻轻推开门。温暖的夜灯下,
周宇小小的身子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小脸烧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
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而灼热。他似乎在做一个极不安稳的梦,眉头紧紧皱着,
无意识地喃喃着:“妈妈……妈妈……难受……”那一声声带着哭腔的“妈妈”,
像一根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扎进林晚的心窝。她站在床边,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眼前这张因痛苦而扭曲的稚嫩脸庞,与她记忆深处朵朵发烧时的模样重叠在一起。那时候,
她也是这样整夜不眠地守着,用温毛巾一遍遍擦拭朵朵滚烫的额头,
心疼得恨不得替女儿承受所有病痛。
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冲动涌上心头——她想像任何一个正常的照顾者那样,
俯下身,摸摸他的头,轻声安慰他,把他抱在怀里。她的手指甚至微微动了一下。然而,
就在这一刻,赵曼殊那张写满嫉恨与残忍的脸,如同鬼魅般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就不该挡路!”那冰冷的声音,混合着湖水灌入耳鼻的窒息感,
瞬间将她拉回那个绝望的时刻。
还有朵朵那具小小的、冰冷的、再也无法回应她的身体……伸出的意念,
被她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按住。胸腔里那颗柔软了片刻的心脏,仿佛被瞬间注入了冰水,
重新变得坚硬、冰冷。她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向卫生间。动作机械地拿出医药箱,
找到儿童退烧药。她看着说明书,精准地抽取了剂量,然后回到床边。
周宇依旧在迷糊地呓语,干燥的嘴唇微微开合。林晚扶起他滚烫的小身子,
将药液小心翼翼地喂进他嘴里。她的动作准确,没有洒出一滴,却也毫无温情可言,
像是在完成一项设定好的程序。喂完药,她又用冷水浸湿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
指尖偶尔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带来一阵灼热感,她却只觉得那片皮肤之下的血液,
流淌着让她憎恶的基因。“这是***欠下的债。”她对着昏睡中毫无所知的孩子,
用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冰冷地陈述,“你在替***偿还。这是你们周家应得的。
”那一夜,她没有再离开。她坐在儿童房外客厅的沙发上,
在黑暗中听着房间里孩子因不适而发出的细微哼唧和翻身声。
每一声都像是在敲打她越来越厚重的心防。寒意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但她觉得,
自己内心的冰冷,远胜于这冬夜。那一丝刚刚萌芽就被扼杀的温情,化作了更坚硬的盔甲,
包裹住她的人性。这是一种主动的“硬化”,是她对自己软弱的惩戒,
也是对复仇之路的再次确认。天快亮时,周宇的烧终于退了,呼吸变得平稳,沉沉睡去。
林晚走进房间,默默收拾好一切,拿走毛巾和药瓶。她看着孩子恢复平静的睡颜,
眼神里没有任何波动,仿佛昨夜那个内心经历激烈挣扎的人,只是一个幻影。
日子在看似平静的假象下继续流逝。周宇十岁那年,一个普通的周三下午,
林晚接到了小学班主任打来的电话。周宇在学校和同学打架,把对方的额头磕破了,
需要家长立刻去学校一趟。林晚放下电话,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查的冰冷弧度。
她换上一身更显朴素的衣服,刻意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卑微、怯懦的保姆,
然后才出门前往学校。教师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对方孩子的母亲情绪激动,
指着低着头、嘴角带着一块明显淤青的周宇,声音尖利:“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看把我们孩子打的!都破相了!真是有娘生没娘教!”周宇紧紧抿着嘴唇,倔强地仰着头,
但那双已经褪去不少稚气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他强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那眼神里,
有被打压的委屈,有被***的愤怒,但更深的,是一种不被理解的恐慌和无助。
他看到林晚进来,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想寻求一丝依靠,又迅速黯淡下去。林晚站在一旁,
微微弓着腰,听着那些刺耳的话,看着周宇那副孤立无援又强撑坚强的样子,心里涌起的,
不是维护,而是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看,赵曼殊,这就是你造下的孽。报应,
已经开始显现。你的儿子,在你无暇顾及的时候,正在承受着你带给他的“果”。
你才会在他最需要父母撑腰的时候,让他独自面对这一切。她上前一步,没有看周宇,
而是对着那位愤怒的家长和面色严肃的班主任,深深地鞠了一躬,
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卑微和惶恐:“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家小宇不对!我是他家保姆,
我一定会好好管教他,回去就告诉他爸爸妈妈!医药费我们全赔,全赔!
”她没有争辩一句是非对错,没有询问周宇一句“为什么打架”,只是用最顺从的姿态,
将所有的过错都揽了过来,仿佛坐实了周宇“没家教”的罪名。这种看似卑微的道歉,
实则是在周宇本就受伤的心上,又撒了一把盐,更是无形中助长了对方的气焰。
周宇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晚,眼眶更红了,里面的光芒一点点碎裂。处理好一切,
拉着周宇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办公室。回去的车上,周宇一直沉默地看着窗外,
侧脸的线条紧绷着,像一只受伤后戒备的小兽。快到小区时,他突然低声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迷茫:“张阿姨,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
所以……所以爸爸妈妈才总是没空来接我?才不喜欢我?
”林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从后视镜里,她能清晰地看见少年通红的眼眶,
紧握的拳头,那是一种被全世界抛弃后产生的深刻自我怀疑。她沉默了几秒,
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泛白。然后,用一种平淡到近乎冷漠的语气回答:“打架是不对的。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吐出的却是:“下次……别被老师抓到。”她没有安慰,
没有开导,没有告诉他如何正确处理冲突,
给出了一句堪称“鼓励”的错误引导——将重点从“行为的对错”转移到了“规避惩罚”上。
这是一种扭曲的“生存哲学”的灌输。她看到他眼中闪过惊愕、困惑,
然后是一丝扭曲的、被“理解”的悸动?仿佛在这种“实用主义”的歪理中,
找到了某种认同感。随即,他又迅速扭过头,看向窗外,肩膀微微耸动,不再发一言。
小说《重生之路对还是错》 重生之路对还是错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