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这事儿过去有段日子了,我现在回想起来,
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整个人跟被泡发了似的,
晕乎乎的一切都得从我那个破筒子楼说起我住那儿,图便宜,你知道吧,
我们这种在档案馆里跟故纸堆打交道的,也挣不了几个钱结果呢,就摊上事儿了最开始,
我以为是我自个儿神经衰弱真的,那段时间我黑眼圈掉到下巴颏,
我们单位那个实习的小姑娘,叫小李还是小琳来着……对,小李,李晓琳,
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看见我就问我是不是晚上去做贼了我哪是做贼,
我是见鬼了每天晚上……不对,是凌晨,准时三点零七分,反正就那个点儿,
我屋里就上演同一出戏也不是真有人,就是一个发光的人影子,女的,
身形挺瘦长的她就在我床脚那块地方,一遍一遍地重复一个动作就是……先吓一跳,往后退,
然后捂着嘴,接着就是一声尖叫那叫声不是耳朵听见的,是直接往你脑子里钻,嗡一下,
跟有人拿钻头钻你太阳穴似的,疼然后她就往后倒,姿势还挺……挺讲究的,像跳舞的,
然后就没了一秒钟,就一秒钟,她又回到原位,重来我当时真的快疯了我拿被子蒙着头,
求她,我说大姐我求你了,这都噪音污染了她也不理我我跟她喊,我说你换个姿势行不行,
有点敬业精神她还是不理我真的,我那会儿照镜子,都快不认识自己了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
脸色惨白,眼圈黑得……小李说我跟熊猫打了一架,
还打输了我觉得她说的挺对的后来有一天,我也是被逼到份儿上了人被逼急了,
真的什么念头都有那天我又被吵醒,坐在床上发呆,用冷水泼了把脸,
水珠子顺着下巴往下淌……我当时脑子里就「咔」一下,也不是什么灵光一闪,
就是……就是觉得,妈的,躲不过,我还不能给你做个记录了?你别笑,
我这是职业病我在档案馆,天天就是整理那些发霉的旧报纸、旧档案,
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找规律我当时就觉得,这不就是个……活的档案吗?
然后我就真干了我翻出纸笔,跟写项目报告似的,
给这事儿立了个项什么「夜半尖叫现象观察」,还给她起了个代号,叫「尖叫姐」
我把她每次表演的时间都记下来了,大概四点七秒,
误差特别小还分析她那个捂嘴的动作是情绪**,
倒地的姿势是左腿先弯……我现在都还记得,跟个神经病一样,
写了满满三页纸写完天就亮了,那光影一照就没了我看着我那几页「研究成果」,
心里第一次没那么害怕了,
反而觉得……有点滑稽感觉自己跟个研究鬼魂的民科差不多第二天去单位,
小李那丫头又拿我开涮我没理她,直接让她帮我把我们小区,
就是那个「翠竹苑小区7号楼」,
近五年的租户档案都调出来她还以为我要搞什么邻里八卦,
说什么监守自盗我说我是在查我「室友」,她还不信档案盒堆得跟小山似的,
我一杯咖啡都没喝完,就翻到了其实也不是刻意找,就是……翻着翻着,
手就停了那份档案挺薄的,右上角贴着一张一寸照一个姑娘,笑得挺温柔的,
眉眼弯弯的我当时也没多想,就是觉得照片上这个人的轮廓……身形,
跟我脑子里那个「尖叫姐」,好像有点像我把档案抽出来,小李还凑过来看,说「呀,
长得还挺好看」我顺着往下看,名字,苏晚职业,
白领再往下……我当时就觉得后脖颈子一阵阵发凉她所有的记录,水电费、信用卡什么的,
全都在三个月前停了三个月前我搬进去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那丫头叽叽喳喳的,
问我这姑娘怎么我了我当时脑子嗡嗡的,
嘴里就下意识念叨了一句:「她不是怎么我了……她失踪了」
小李当时就没声了她看我那个表情,估计也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拿着那份档案,
站起来就往外走她问我去哪儿我说,去警察局真的,我现在还记得当时手里那份档案的重量,
薄薄几页纸,感觉特别沉谁能想到,我一个管档案的,最后会因为给鬼建档,跑去报了警呢?
这事儿,你说上哪儿说理去第2章无声的证据说真的,
我到现在脑子还嗡嗡的那个女警察……姓沈,对,姓沈她那眼神,太厉害了,
就跟我们档案馆里用的那种最精密的扫描仪似的,
感觉能把人一层一层剥开看她就那么看着我,问我,你跟这个失踪的苏晚,不认识,
那你费这么大劲干嘛?我当时嘴里干得跟塞了团棉花一样我能怎么说?我说我新租的房子,
前租客的鬼魂天天半夜三点准时在我床头开个人演唱会,还是特悲情的那种,她能信吗?
不得当场给我挂个精神科的号?真的,我当时脑子都快停转了,墙上那个破钟,咔哒,咔哒,
就跟催命一样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就跟她说……我说我能「感觉」到她眉毛挑了一下,
就一下,但我就知道,完了,在她眼里我估计已经是个疯子了可话都说出去了,
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不对,不是编,那就是我真实的感觉我说,那个屋子里,
有种……怎么说呢,一种情绪特别浓,
不是那种怕黑、怕一个人的害怕是一种……被捅了刀子的感觉而且还是被自己最信得过的人,
从背后捅的我说,那里面全是「背叛」的味道,冰凉冰凉的说完我就后悔了,真的你看,
我说给你听你都觉得玄乎,更别说跟警察说了她当时就没说话,就那么盯着我,
估计有十来秒吧?反正我觉得跟一个世纪那么长她手里那支笔,攥得死紧我当时就想,
她是不是下一秒就要叫人把我绑起来了结果呢?她最后站起来,
跟我说了一堆场面话什么感谢你提供线索啊,我们会核实啊,然后话锋一转,
就建议我……去市三院看看说我压力太大了,容易产生错觉这不就是说我有病么唉,
我跟你说,我一开始就不该去那个警务厅,你知道吧,就那个贼亮的玻璃大门,跟个嘴似的,
「呼」一下把我吸进去,里面一股子消毒水味儿,还混着那种很便宜的茶叶沫子味,
闻着就让人不舒服我捏着我整理的那一叠资料,手心全是汗那玩意儿我弄了整整三天,
眼睛都没怎么合过结果呢?我出来的时候,路过一间办公室,门没关紧,
听见里面有个男的在咆哮,骂得那叫一个难听什么「胡闹」、「***的恐惧」、「浪费警力」
我从那个百叶窗的缝里,就看到那个沈警官的背影,站得笔直笔直的后来她还追出来,
在门口截住我,脸绷得紧紧的,跟我说,警方办案只看证据没物证,
这事儿就到此为止我能说什么?我只能说「我理解」我他妈当然理解了可谁来理解我啊?
今天晚上,不,明天凌晨三点零七分,那个叫苏晚的姑娘,
估计又得在我那儿准时上班了我从警务厅出来,
太阳光刺得我眼睛疼站在那个人来人往的街上,突然觉得特别没劲这条路走不通他们要规则,
要证据行我没回家,回家也没用我还能去哪……我那单位,档案馆里,全是些故纸堆我想,
这个世界的规矩不管用,那我就……回去翻翻上一个世界的规矩,
没准能有点用呢反正觉也睡不了了,总得找点事干第3章不语斋那家店……说真的,
我现在一想起来,鼻子都还能闻到那股味儿不是香,也不是臭,就是……就是老房子的味儿,
混着一股烧了半截的香火头,还有好多好多年没透过气的灰尘呛人我推开门的时候,
那门「嘎吱」一声,叫得我牙酸里面黑乎乎的,跟天黑了似的,
明明外面太阳还老大眼睛得缓半天才能看清东西,一堆一堆的,全是些老家具,
桌子椅子柜子,一个个都跟个人似的戳在那儿,不动,
也不出声我当时心里是真有点发毛你说我那阵子……嗨,精神本来就不好,整宿整宿睡不着,
脑子里跟有人拿个小锤子不停地敲一样好不容易才从那堆故纸堆里,
就是单位那些发了霉的档案里,翻出这么个地址来什么「不语楼」、「忘言斋」的,
翻来覆去都是它,柳树巷七号我当时就想,死马当活马医吧,
不然我人先没了我在那黑屋子里站了半天,才壮着胆子喊了一声,「有人吗?」声音闷闷的,
好像被墙上那些灰给吸进去了没动静我往里走了两步,绕过一个比我还高的柜子,
才看见柜台柜台后面有张躺椅,上面……好像是躺着个人我心一下就提到嗓子眼了,
脑子里嗡一下,想着不是吧,我这运气,跑这儿来碰见个案发现场?结果呢?「呼——」
一声,打呼噜的声音躺椅上那大爷翻了个身,
嘴还砸吧了一下我当时就……又想气又想笑真是的那大爷就那么睡着,穿着身白色的褂子,
都洗得有点发灰了头发也是白的,脸上的褶子跟核桃似的我就敲了敲柜台,「大爷,醒醒,
买东西」他眼睛眯开一条缝,那眼珠子浑浊得很,在我身上溜达了一圈,然后又闭上了,
嘴里咕哝了一句,好像是说「不卖」我说我不是来卖东西的,我是来买的他又睁开眼,
看了我半天,说,「哦,那也不卖」我真是没辙了我跟他耗不起啊,
我感觉我眼皮底下那两块黑的都能拧出墨水来了我就豁出去了,我说:「大爷,
我不是来买古董的,我是……我是来看病的」这话一说,他好像才真的醒了坐直了点,
也没说话,就那么上上下下地打量我那眼神……怎么说呢,特别透,
好像把我从里到外都看了一遍看得我浑身不自在他问我:「家里漏水了?」
我说不是他又问:「有老鼠?」我说也不是我一咬牙,把心一横,我说:「有鬼!天天来!
比我都敬业!」我以为他会吓一跳,或者觉得我是神经病结果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就跟没听见一样他就在旁边那个小桌上摸,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底下,摸了半天,
摸出个黑乎乎的小木头块儿,也就我大拇指那么大,递给我「这个,能让你睡个好觉」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接了过来那玩意儿拿到手上,暖烘烘的,
有一股特别淡的香味说来也怪,就那么一瞬间,我感觉我脑子里那根一直绷着的弦,「啪」
一下就松了真的,好几个礼拜了,头一次那么松快我当时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这是什么?大爷,我买!多少钱?我手机里还有……好像一千多块,不够我回去取!
」结果他手一摆,把那木头块又拿回去了「说了不卖」我一下就凉了半截他看我那样子,
又慢悠悠地说:「不过嘛……」他从柜台最底下,摸出个木头盒子,盒子挺好看的,
雕着花打开,里面是把梳子也是木头的那把梳子……我一看见它,
后脖颈子的汗毛就全炸起来了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感觉那东西周围的空气都是黑的,
冷的他把梳子往我面前一推,脸上……好像笑了笑?我也记不清了,
反正他那意思就是:「你可以赢走它」我问他怎么赢他说简单,让我握着梳子,
告诉他这梳子记得个什么故事我当时就懵了我说大爷你逗我呢?我又不是算命的,
我是个管档案的啊他说,那你就当它是个没写标题的档案呗然后他就又躺回去了,眼睛一闭,
一副「你爱咋咋地,别耽误我睡觉」的样子我还能怎么办?我看着那把梳子,
感觉自己多看一眼,
魂儿都要被吸进去了可我又想起刚才捏着那块小木头的感觉……那是救命稻草啊我一咬牙,
说:「我猜!」我伸手,就握住了那把梳子我跟你说,就那一下……世界没了真的,
什么都听不见了,也看不见了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是被人从三楼直接扔进了冰水里,
从里到外都凉透了然后,就是……声音,也不是声音,乱七八糟的,有女人哭,有好多人骂,
还有一种……一种刀子捅进肉里的声音,噗嗤噗嗤的……全都搅和在一起,
往你脑仁里钻我当时就觉得,我完了真的,
木头他管这叫什么来着……镇魂……镇什么玩意儿记不清了但是……管用真的管用我跟你说,
就刚刚,我脑子里……你知道那种老式电视机,没信号的时候,满屏幕的雪花点,
还滋滋滋地响个没完吗?我脑子里就是那个动静,
二十四小时不停有时候还夹着个人尖叫可我一拿到这木头,就这么攥在手里……世界就「咔」
一下,
安静了跟按了静音键似的这玩意儿是他给我的那个……那个铺子里的老头我怎么会去找他?
这事儿说来话长了……主要是我快疯了真的每天脑子里都像在开菜市场,
一堆乱七八糟的声音和感觉,都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反正就是从……从苏晚那件事之后开始的然后我就找到了那个地方,叫什么……「不说话斋」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店,
一股子灰尘和那种……老家具放久了的霉味儿那老头就躺在柜台后面一张躺椅上,眯着眼,
跟睡着了似的我说我来求个清静他眼皮都没抬,就指了指柜台上一个东西一把梳子挺旧的,
木头的,上面还雕着花他说,「摸摸它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说对了,东西归你」
我当时还想,这不就是算命的套路吗……但那时候我已经没别的办法了,
就伸手去拿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感觉就好像一瞬间,
一整桶冰凉的、又腥又臭的烂泥,从我头顶上浇下来,把我整个人都给淹了那不是我的感觉,
但它就是往我脑子里钻,比我自己的还真实那种恨啊……怨啊……怎么说呢,
就是你想把一个人千刀万剐,
把他骨头渣子都碾碎了还觉得不解气的那种感觉我感觉我的脸都在抽筋,
手都想去找把刀我当时就想撒手,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动不了脑子嗡嗡响,我就一个念头,
别被这玩意儿带着走,别……别真的变成个疯婆子我以前是干嘛的来着?对,报告,
数据……我就告诉自己,这他妈就是一堆垃圾数据,一堆BUG,
我要做的就是分析它……然后我就……我就感觉到了就在那一大坨黑乎乎的恨意里头,
有个地方不对劲像是一首歌,突然跑了个调就在那股恨意冲到最高、最爽的时候,
紧跟着的不是「啊我报仇了」的痛快,而是一种……很短促的……「啊?」的感觉对,
就是「啊?怎么会这样?」的那种……惊愕我当时脑子还不太清楚,腿都软了,
扶着那个有点发黏的柜台,就跟他说……我说,是那个女的,
她男人然后……我就感觉那老头儿好像动了一下那张吱呀作响的躺椅终于不响了我缓了口气,
又说,但是她杀完人,才发现……杀错了或者说,她以为的事,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是个误会然后他就坐起来了我才看清他的眼睛,
浑浊得像两颗放了很久的玻璃珠子他看了我好一会儿,
看得我心里发毛然后就把这块黑乎乎的木头推了过来「你赢了」
他说我当时都懵了「这就……完了?」他好像还挺不耐烦,「不然呢?」
后来他就跟我说了些……我到现在都没太想明白的话他说我这种人,叫「窥见者」
能看见别人情绪里的「垃圾」他说刚才那梳子里的东西,
差点就成了我那叫什么……「污染同化」他还说什么「寂静法则」,
说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的能力他说我这种新手,就跟……跟在黑漆漆的海里点了个大灯笼,
还在旁边放喇叭喊「快来吃我啊」的蠢货他说,会有「鲨鱼」
闻着味儿过来的鲨鱼……我一想到这个词,后背的汗毛就竖起来了最要命的是,他最后问我,
是不是最近一直在琢磨苏晚留下的那点「动静」他怎么知道的?他怎么会知道苏晚?
他说我那种搞法,就是最招「鲨鱼」的他没说鲨鱼是谁他最后嘟囔了一句,
我走到门口才听见他说……单纯的恨其实没什么,
怕的是那些拧巴在一起的东西比如……他说,
比如把最好的信任和最狠的背叛放一块儿搅和他说那玩意儿,
能把人的脑子撑爆我当时就站在门口,手握着门把手,
冰凉信任……背叛……这不就是……这不就是苏晚给我的感觉吗?我现在就坐在这儿,
攥着这块木头脑子是清静了,可心里比什么时候都乱那老头说得对,
概能睡个好觉但愿……但愿不是最后一个第5章信任的剖面回到我那间小小的出租屋时,
天已经蒙蒙亮了我像个抱着护身符的吸血鬼,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前,猛地关上了门「家,
甜蜜的家」**在门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胸口那块黑乎乎的小木头,
正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清凉的气息那感觉怎么说呢,就像给我的大脑装了个顶级的降噪耳机,
还附赠了薄荷脑**服务盘踞在我脑内开演唱会的「尖叫姐」苏晚,
此刻的声音遥远得像隔壁邻居家的电视,虽然还能隐约听见,
但已经不妨碍我思考人生了然而,那个老大爷的话,像一条冰冷的鲨鱼,
在我刚刚恢复平静的心海里,露出了它三角形的鳍「闻着味儿的鲨鱼,会不会过来?」「会」
我斩钉截铁地自问自答,「百分之百会我就是那块刚从飞机上掉下来的,
新鲜多汁的带血牛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睡意这块「镇魂木」是耳塞,
不是防弹衣我不能指望鲨鱼路过的时候,假装自己是块石头我没开灯,
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在客厅中央坐下「好了,闻时」我拍了拍脸,强行进入工作状态,
「现在,你不是猎物,
你是一个项目经理项目名称:『如何在鲨鱼嘴里极限求生』项目核心:把那个烦人的女鬼,
变成我们的『吹哨人』!」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第一次主动地,像发出会议邀请一样,
向那个盘踞不散的残响伸出了我的精神触手「来吧,苏晚女士,咱们开个晨会」在「镇魂木」
牌过滤器的作用下,那股狂暴的情绪洪流不再是泥石流,
更像是一份……未经整理的、包含了无数损坏附件和乱码的超大压缩包「很好,第一步,
解压分类」我借鉴着分析那把「怨偶梳」的经验,嘴里念念有词,「让我看看……嗯,
『恐惧』文件夹,好家伙,
子文件夹:『对死亡的恐惧』『对黑暗的恐惧』『对背叛的恐惧』……这命名也太不规范了!
差评!」「『不甘』文件夹……内容较少,但文件等级很高,标记为『重要』」
「『怨恨』文件夹……这个基本是空……不对,是隐藏文件」
我就像个强迫症晚期的档案管理员,把苏晚临死前那几秒钟的混乱情绪,
硬生生给拆解成了一份树状图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精神高度集中,
窗外的天色从鱼肚白变成了亮眼的金色就在我快要把这份「情感档案」翻烂的时候,
我找到了在一个被名为「纯粹的惊恐」的超大文件遮盖住的角落里,
藏着一个格格不入的玩意儿它温暖、纯粹,
带着一种被完全理解后的释然和依赖那是一种……我从未体验过的,
仿佛把灵魂浸泡在温泉里的感觉「这是……信任?」我喃喃自语但这「信任」文件的末尾,
像被人用剪刀粗暴地剪断,然后用胶水胡乱粘上了一段最尖锐、最刺骨的视频视频内容,
是那火山爆发般的背叛感和死亡恐惧老大爷的话在我耳边响起:「极致的信任和彻底的背叛,
搅和在一起啧啧,那口感……」「原来如此」我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但亮得惊人,
「这不是一份情感档案,这是一份……事故报告」我给这份核心矛盾体,
起了一个名字「疗愈的信任」然后,我拿起了电话***「所以,」沈珂警官端着咖啡,
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你通宵了一晚上,给我写了一份……『情感分析报告』?」
我们约在警局附近的一家咖啡馆,现在是上班早高峰,
周围全是行色匆匆的白领只有我们这一桌,
气氛诡异得像是正在进行什么秘密的物种交易「你可以这么理解」我推了推眼镜,
将写满鬼画符的几页纸推到她面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学者,而不是个神棍,
「请不要关注形式,关注内容我把苏晚残留的情绪进行了结构化分析」「结构化分析?」
她差点把咖啡喷出来,「闻先生,我得提醒你,我们是警察,不是心理医生,
更不是……捉鬼敢死队」「我知道!所以我才用你们能懂的语言!」我指着纸上的图表,
那是我熬夜画的,看起来像心电图和电路图的私生子,「你看这里,这个情感模型,
我称之为『疗愈的信任』它的特征是,极度依赖,
但并非源于爱情或亲情它是一种……精神上的『被拯救感』就像一个溺水的人,
抓住了一块浮木」「你在说绕口令吗?」「不!」我加重了语气,直视着她的眼睛,
「沈警官,你只需要调查,苏晚在失踪前,
有没有和什么人建立过这种『类似医患』或『导师与学生』的,
具有高度精神依赖的『治疗性关系』!她把对方当成了神,但那个神,亲手把她推下了悬崖!
」沈珂不说话了她盯着我,
又看看那份荒谬的报告咖啡馆里的嘈杂声仿佛离我们远去我能感觉到她的动摇因为这一次,
我没有说「我感觉」,我说的是「数据显示」我没有歇斯底里,
冷静得像在提交一份年度预算「闻先生,」她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你和前几天很不一样」「因为我快死了」我坦然道,「一个随时可能被鲨鱼吃掉的人,
要么崩溃,要么就只能变得非常、非常专注」「鲨鱼?」「一个比喻」我收回目光,
「你就当我疯了吧,但这是一个疯子用他最后的理智,整理出来的线索查一下,
不会损失什么,对吗?」她沉默了更久,久到服务员都过来问要不要续杯最后,
沈珂拿起了那份报告,小心地折好,放进了她的风衣口袋那个动作,不像在收藏一份证据,
更像在处理一件危险的、具有放射性的污染物「好」她说,只有一个字「太好了!」
我激动得差点拍桌子「但是!」她立刻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我,
「我只是去『核实』你的……『报告』在此期间,你,待在家里,不要出门,
不要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如果你的『鲨鱼』真的存在,你现在就是个活靶子明白吗?」
「明白!我保证!我就在家数蚂蚁!」我举起三根手指,就差对天发誓了她站起身,
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我无法解读「闻时,」她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
「我希望你是对的或者,我希望你只是疯了因为我不知道,哪种结果更糟糕」说完,
她转身就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是某种坚定理性的节拍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端起已经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但我的心里,
却第一次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名叫希望的火苗而此刻,在霖城警务厅信息中心,
一个锐利的女声响起「搜索苏晚社会关系数据库关键词:心理咨询,治疗,导师」
第6章嫌疑人的画像那天下午,我没敢出门数蚂蚁,
我怕我把小区里的蚂蚁窝都盘包浆了,沈珂的电话还没来我在出租屋里走来走去,
像个被锁在笼子里的动物园猴子,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时不时摸一下胸口的镇魂木,
确认我的「降噪耳机」还在当手机终于响起时,我扑过去的动作,
快得能去参加奥运会的百米冲刺「喂?!」「下楼,你家对面的公园长椅」
沈珂的声音听起来又干又脆,像一块被冻了三天的压缩饼干「怎么?我的『报告』有结果了?
是不是找到了一个喜欢在悬崖边上搞心理辅导的瑜伽教练?」我试图开个玩笑,
缓解一下自己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比那还离谱」她说完,
就挂了我抓起外套就往外冲傍晚的公园里,
大爷大妈们正在进行一天中最重要的社交活动——遛狗和八卦只有沈珂坐的长椅,
方圆五米内形成了一个气压低谷,连一只泰迪都不敢靠近「给你」她没抬头,
直接从旁边甩过来一个牛皮纸档案袋「喔!这么正式?」我接过来,感觉有点烫手,
「这是……我的『情感分析报告』的官方批复函?」「这是你那份报告的『验证报告』」
她终于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亮,或者说,都凶「你猜怎么着,
闻时先生?你对了」我的心猛地一沉,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托住,
怪异地悬浮在半空「我……对了?」「苏晚,女,二十七岁在她失踪前半年,
开始接受心理治疗每周一次,风雨无阻」沈珂的语速很快,像在背诵案情,「她的主治医生,
是霖城心理健康领域的权威,上过电视,出过书,
是那种走在路上会被中年富婆拦下来要签名的社会名流」「她在那位医生的诊所里,
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被理解』她在自己的私人日记里,
把对方形容为『唯一能看透我灵魂的人』『我溺水时抓住的浮木』」她每说一句,
我的脸色就白一分这些话,简直就是我那份鬼画符报告的精装修翻译版「那个医生,叫什么?
」我沙哑地问「梁文彦」沈珂吐出这个名字,然后把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放在我面前,
「就是他」照片上的男***约四十岁,戴着金边眼镜,笑容温文尔雅,
透着一股能让人瞬间卸下心防的亲和力他看起来……太正常了,
正常得像一张银行广告我死死盯着他的脸,试图从那温和的笑容背后,「看」
出鲨鱼的獠牙没有什么都没有干净得像一块刚出厂的硬盘「怎么样?」沈珂紧盯着我的反应,
「能『感觉』到什么吗?」「不」我摇了摇头,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来,「问题就在这里,
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他太干净了这就像……一个杀人犯,
却懂得如何彻底清洗犯罪现场他也是『我们』这边的人,是个老手」「我们?」「窥见者」
我把老大爷那套理论现学现卖,「他知道怎么隐藏自己的气息」
沈珂的脸色更凝重了「还有更麻烦的我们查了梁文彦的就诊记录,
发现了一个叫杜鹃的女孩她对梁文彦表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崇拜和依恋,而且,
她在苏晚失踪前后的几天,跟苏晚有过几次非常短暂的通话记录」「杜鹃?」
我咀嚼着这个名字「目前只是一个疑点」沈珂揉了揉眉心,
「梁文彦的社会关系和背景完美无瑕,
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去调查一个顶尖的心理专家至于杜鹃,
也只是个有点心理问题的普通女孩这条线,从『我们』的世界看,是断的」
「那就从『我』的世界接上」我脱口而出「什么意思?」「意思就是,」
我把照片和档案袋还给她,眼神异常坚定,「常规手段没用了警察不能查,
那就让『病人』去我要去他的诊所,亲自『读取』一下他的『犯罪现场』」「你疯了?!」
沈珂的音量瞬间拔高,成功吓跑了五十米外一只正在闻电线杆的萨摩耶,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自杀!你这是把一块带血的牛排,亲手送到鲨鱼嘴边!」
「我本来就是那块牛排!」我罕见地吼了回去,又立刻压低声音,「沈警官,你以为我不去,
鲨鱼就不会来找我吗?它现在只是在玩,在欣赏猎物的恐惧!坐以待毙才是等死!
我至少得知道,它除了苏晚,还吃过几个人!」「那也不能由你去!」「除了我还有谁能去?
!」我盯着她的眼睛,「这是唯一能拿到『里世界证据』的方法!你负责表世界,
我负责里世界!我们现在是搭档,不是吗?」「我没同意过!」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但你把他的资料给我了」我一针见血,「在你把这份档案递给我的时候,
你就已经上了我这条贼船了,沈警官」她不说话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像是在跟自己天人交战公园的灯亮了,昏黄的光线打在她脸上,一半是警察的冷静,
一半是普通人的担忧「呼……」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认命了「好」她终于说,
「我可以帮你预约,给你伪造一套完美的背景资料,
让你看起来像个真正的、需要心理救助的焦虑症患者」「太好了!」「但是!」
她一个「但是」,差点把我的喜悦钉在原地,
「你必须戴着监听设备外面会有车接应你他只要说一句让你不舒服的话,
或者……你只要『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立刻就给我滚出来!用任何理由!
装疯、发羊癫疯、大小便失禁都行!明白吗?!」
看着她那副恨铁不成钢又真心实意在担心的表情,我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明白,长官!」
我学着电影里的样子,笨拙地行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绝不给组织添麻烦!」
她被我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立刻又板起脸「别嬉皮笑脸的闻时,
我不是在开玩笑那不是心理诊所,那是龙潭虎穴」我点点头,收起了笑容「我知道」我说,
「但有些档案,必须得亲手打开看看」第二天,我站在一栋气派的写字楼下,
抬头看着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玻璃幕墙,感觉自己像个即将闯入魔王城的菜鸟勇者,
身上唯一的装备,就是一件名叫「镇魂木」的新手布衣,
和一位脾气暴躁的远程支援牧师我理了理沈珂为我准备的、精英范儿十足的衬衫,
深吸一口气,走进了那扇冰冷的旋转门梁文彦心理咨询诊所,
我来了第7章诊疗室里的交锋那张沙发……我跟你说,我以后再也不坐什么真皮沙发了,
尤其是那种死贵死贵的我一闭上眼,就感觉自己又陷进去了,浑身发毛怎么说呢……一开始,
其实都还行那地方,叫什么……梁文彦诊所,对吧?装修得跟个鬼一样,比我们会馆还好,
到处都是香的,一股橘子味儿还放着那种让人打瞌睡的音乐沈珂还在我耳机里叨叨,
说什么……哦,说我是一个做PPT太丑,搞出社交恐惧症的总监还给我编了条狗,
叫旺财你说这不扯淡吗?我当时差点笑出来我就坐那儿等那地方的一切都假得要命墙上的画,
书架上的书,还有那个前台姑娘的笑,都跟拿尺子量过似的,分毫不差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太干净了我们搞档案的,最懂这个,东西越是想藏,表面就弄得越漂亮而且那股橘子味底下,
藏着点别的……一股……甜腥味很淡,但我在旧案卷里闻过类似的,
就是那种……血干了以后,混着别的什么东西的味道然后那个前台就叫我了我站起来,
腿有点软说真的,上次这么紧张,还是刚入行的时候,去处理一个吊死鬼留下的旧信推开门,
就看见那个姓梁的了梁文彦长得人模狗样的,特别会笑,就是那种让你觉得他是个大好人,
什么都能跟他说的那种他让我坐……就坐那张沙发上妈的,那沙发我当时一坐下去,
就觉得软得有点过分,整个人都陷里面了我紧张得要死,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就跟个小学生一样搁在膝盖上然后他就开始盘道了说什么「焦虑」啊,「困扰」啊我呢,
就按我们说好的,开始跟他胡扯什么「回声」啊,「背叛」啊……我一边说,一边还在走神,
看见他桌上有个木头鸟,雕的,挺旧的我就下意识地……你知道的,
就用那劲儿探了一下空的,什么都没有,
就是块破木头他好像还摸了摸那只鸟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可能就是……坐得不舒服,
心里发慌我一边跟他演戏,说我怎么怎么信任一个人,结果被卖了,心里多难受……一边呢,
我就分了一点点……就一丝丝的那个……探到我**底下的沙发里去了就一下我脑子「嗡」
的一声,差点没当场叫出来沈珂,那不是沙发那他妈是个碗一个……一个饭盆!
里面……天啊,里面全是那种黏糊糊、发了霉的印子,跟苔藓似的,
一层叠一层都是一个味儿的,开头是暖洋洋的信任,
结尾是那种被吓破了胆的恐惧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张沙发上,不知道「吃」
过多少人了我当时肯定脸色都变了因为那个姓梁的,他还在笑,
但那个笑已经不是刚才那个笑脸了怎么说呢,就像……就像你发现你家养的猫,
突然在你面前活吞了一只老鼠,还冲你舔了舔嘴就是那种感觉冰凉的,又有点……兴奋?
他说了一句什么……哦,他说,「你的『病』,比我想象的,要特殊得多啊」
我当时已经听不清了我感觉他根本没动,但整个屋子里的空气都跟被抽干了一样然后,
小说《致命的信任》 致命的信任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