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安然。在一个周一的早上,我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踏入了国内顶尖的科技集团——“天极”的总部大楼。
我不是职场小白,我是“天极”花了三倍年薪从对手公司挖来的“Fixer”——问题解决专家。我的任务是拯救一个据说已经濒临死亡的S级项目。
“天极”的待遇好到离谱,但规矩也森严到变态。入职流程繁琐得令人发指。HR领着我办完手续,递给我一沓厚如砖头的入职材料,微笑着说:“安总监,辛苦您,这些是‘凤凰计划’的纸质版绝密档案,请您立刻去32层的文印室自行销毁多余备份。记住,必须使用那台红色的保密碎纸机。”
我点点头,抱着文件走向文印室。我的字典里没有“摸鱼”,只有“效率”。
然而,当我推开文印室的门,我的“效率”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碍。
一个男人。
一个高得离谱,帅得也离谱的男人,正围着那台红色的保密碎纸机手忙脚乱。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白衬衫,袖子卷到一半,露出的手腕线条很漂亮,但此刻,他正狼狈地试图从卡纸的缝隙里,往外拽半张被“咬住”的文件。
“天极”的门面工程不是做得很足吗?怎么还有这种连碎纸机都不会用的实习生?
我看了一眼腕表,上午十点零五分。我预约的破冰会议在十点三十分。
我深吸一口气,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走了过去。
“新来的?”我开口,声音比这间恒温22度的文印室还要冷。
男人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我必须承认,他的五官近乎完美,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得像北冰洋的寒潭。可惜,此刻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无措”和“尴尬”。
“呃……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试图把那张纸再往里塞塞。
“嗤啦——”卡得更死了。
我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我这人有个毛病,看不得别人“低效”。这简直是在浪费我的生命。
“让开。”我把自己的文件往旁边一放,不耐烦地挤了过去。
他愣愣地“哦”了一声,乖乖地退到一边,像一只被训了的大型犬。
我利落地打开侧面暗格,断电,手动转动旋钮,反向吐出卡纸,清理碎屑,重启电源。一***作行云流水,耗时三十秒。
“看清楚了吗?”我瞥了他一眼,“这台是十字交叉碎纸机,进纸口有感应器,一次不能超过五张。你刚才塞了多少?一沓?”
他摸了摸鼻子,俊脸微红:“……我没注意。”
“没注意?”我冷笑一声,“在‘天极’,‘没注意’就等于‘重大失误’。你这份文件是什么级别的?***?S级?如果是保密文件,你这么搞,数据恢复公司十分钟就能给你拼回来。泄密了,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我的语气很冲。我没时间跟他玩什么职场新人关怀。我的项目已经火烧眉毛了。
他似乎被我训得有点懵,低着头,小声说:“……对不起。”
态度还行。
我开始处理我自己的文件,五张一组,高效、精准。碎纸机发出令人愉悦的“嗡嗡”声。
他就在旁边站着,也不走,就那么看着我。目光专注得有些……诡异。
我被他看得有点烦躁,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看什么?没见过碎纸?”
“……你很熟练。”他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我差点气笑。我年薪三百万,跑来跟你表演碎纸很熟练?
“这不叫熟练,这叫专业。”我把最后五张纸送进去,拍了拍手上的灰。“你是哪个部门的?导师是谁?入职培训没教你怎么用办公设备吗?”
“我……刚来。”他眼神飘忽了一下,“行政部的,还没分导师。”
“行政部?”我上上下下打量他。这长相,放行政部当个花瓶倒是不错。可惜,“天极”最不缺的就是花瓶。
“小伙子。”处理完我的文件,我的心情好了一点。我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真的很高,我穿着高跟鞋还得仰视他。
我学着我第一个老板的样子,伸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天G’这种地方,光长得帅是没用的。脑子要灵光,手脚要麻利。你看你,连个碎纸机都搞不定,以后怎么接手更重要的活儿?”
他没躲,任由我拍着,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极其古怪的笑意。
“职场不相信眼泪,只相信价值。懂吗?”我收回手,抱着我的空文件夹,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正低头看着那台碎纸机,好像在研究什么。
罢了,同为打工人。
我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其敷衍的、职场人特有的“前辈”口吻鼓励道:“小伙子,好好干,我看好你。前途无量!”
说完,我“嗒嗒嗒”地走了,深藏功与名。
我没看到,在我身后,那个“实习生”缓缓直起身子,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他脸上的“无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冰冷的威压。
“喂,徐特助。通知下去,十点三十分的‘凤凰计划’破冰会,我亲自参加。”
十点二十五分,我准时出现在“凤凰计划”的专项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气氛却有些压抑。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会议桌尽头、主位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他戴着金丝眼镜,神情倨傲。桌牌上写着——副总裁,叶怀义。
他就是HR口中,我未来的“直接上司”。也是“凤凰计划”现在的**负责人。
看到我进来,叶怀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象征性地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
我不在乎这种下马威。我是来做事的,不是来宫斗的。
十点三十分,会议准时开始。叶怀义清了清嗓子,开始讲一些官样文章。我一边听,一边飞速浏览着平板上关于项目的核心数据。
越看,我的眉头锁得越紧。
这不是“濒临死亡”,这简直是“已经进了ICU”。数据链断裂,用户留存暴跌,核心算法被锁死。这根本不是一个S级项目该有的样子,这分明是一个被人从内部恶意掏空的烂摊子。
“……所以,我们特地从‘启明科技’,挖来了安然总监。”叶怀义终于念到了我的名字,语气平淡,“安总监,你既然来了,就先跟大家表个态吧。”
表态?
我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所有人的眼神都透着一股麻木和看好戏的冷漠。
我明白了。我不是被挖来当“救世主”的,我是被挖来当“背锅侠”的。
我刚要开口,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恭敬地拉开门,侧身让开。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白衬衫,只是外面套上了一件极其合身的黑色西装外套。他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了两颗扣子。
还是那张帅得离谱的脸,但此刻,脸上再也没有半分“无措”和“尴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掌控一切的平静。
正是那个在文印室被我“鼓励”过的,“行政部实习生”。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是S级项目的保密会议。
我皱起眉,刚想出声提醒他走错地方了,却看到了全场最诡异的一幕。
前一秒还倨傲得像只孔雀的副总裁叶怀义,在看到男人的瞬间,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之大,甚至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凌……凌天?”叶怀义的声音都在发颤,“你……你怎么回来了?!”
全场死寂。
所有高管,无论职位高低,全部在同一时间起立,神情紧张,甚至带着恐惧,齐刷刷地低下了头。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男人开口了。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却不再是文印室里的温吞,而是裹挟着冰碴的寒流。
他无视了所有人,径直走向主位。那个位置,叶怀义刚才连碰都不敢碰。
他拉开椅子,坐下。然后,他抬起眼,那双深邃的寒潭,穿过长长的会议桌,精准地、牢牢地锁在了我的脸上。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一种极其荒谬的、毛骨悚然的猜测,从我的脊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
“各位,好久不见。”他环视四周,所有高管的头埋得更低了。
“介绍一下。”他指了指自己,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天极集团,创始人,首席执行官,叶凌天。”
“轰——!”
我的大脑,仿佛被一道惊雷当场劈中。
什么……玩意儿?
天极集团的创始人?!那个传说中三年前就远遁海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最神秘的顶层Boss?!那个只存在于财经杂志封面和集团传说中的男人?!
就是这个……连碎纸机都不会用的……“行政部实习生”?!
我的表情,在这一刻,一定是空白的。
我清晰地回忆起半个小时前,我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用一种看破红尘的“前辈”口吻,对他说——
“小伙子,好好干,我看好你。”“光长得帅是没用的,脑子要灵光。”“前途无量!”
我感觉我的职业生涯,在我入职的第一天,第一个小时,就他妈的……结束了。
全场的死寂中,我看到叶凌天交叠起双腿,身体微微前倾。他看着我,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弧度里,有玩味,有戏谑,还有一丝……报复的**。
他,绝对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