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宁静的北欧小城,时间仿佛被拉长,日子过得简单而充实。
夏伊人原本紧绷的神经,在花香、书卷气和邻里友善的问候中,一点点松弛下来。
顾延安的善意,如同涓涓细流,无声无息地浸润着她干涸的心田。
他细心留意到她每次路过书店橱窗时,目光总会在新上架的书籍上多停留几秒。
于是,他开始有意无意地为她留书。
有时是畅销的文学作品,有时是冷门却精彩的游记,有时甚至是几本有趣的绘本。
他总是用淡淡的、不会让她感到任何压力的语气说:“店里多进了一本,想着你或许会喜欢,放着也是落灰。”
夏伊人接过那些带着墨香的书,指尖微暖。
她从未说过,她怕黑。
或许是那三年被锁在豪宅里的后遗症,或许是上辈子父母惨死的阴影太过浓重,每当夜幕降临,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总会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不知从何时起,她发现,如果她晚下班,身后不远处,总会有一个温和的身影。
他不紧不慢地跟着,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能让她感受到一份无声的陪伴,又不会侵扰她的空间。
直到她家院子的暖黄色门灯亮起,安全地推开栅栏门,那身影才会在街角悄然消失。
有一次,夏父夜里突发急症,腹痛不止。
夏伊人吓得六神无主,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高效地求助。
慌乱中,她第一个想到的竟是隔壁的顾延安。
电话拨过去不过十分钟,他就赶了过来,神色冷静,动作却迅速。
他熟练地联系了相熟的医生,用流利的当地语言沟通病情,开车将他们送往诊所,忙前忙后,安抚惊慌的夏母,直到夏父情况稳定下来。
那一整夜,他都默默守在诊所外,没有一句多余的言语,却像一座沉稳的山,给了她们母女最坚实的依靠。
这些点点滴滴的温柔和守护,夏伊人都看在眼里,感受在心里。
她冰冻的心湖,终于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有暖光一点点透进去。
夏伊人开始尝试接受他的靠近,偶尔,会在周末阳光好的下午,答应和他一起去附近的公园散步。
两人并不总是说话,有时只是安静地并排走着,听风吹过树叶的声音,看湖面上野鸭嬉戏。
有时,也会去他书店隔壁那家小小的咖啡馆,各自点一杯咖啡,找一本喜欢的书,安静地度过一个下午。
在她专注看书的时候,顾延安的目光会偶尔从书页上抬起,轻轻落在她身上。
看到她比刚来时略微丰润了些的脸颊,看到她偶尔因为书中内容而微微扬起的嘴角,他的眼底便会流淌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和温柔。
夏伊人的脸上,渐渐重新有了笑容,虽然很淡,却不再是强颜欢笑,而是真正从眼底流露出的、带着些许放松和暖意的笑。
周围的邻居们也纷纷觉得这位温和的书店老板和花店里那个安静的东方女孩十分般配。
有时他们一同走过街道,会有相熟的店主笑着打趣:“顾,和你的伊人去约会吗?”
每当这时,夏伊人会下意识地脸红,却没有像最初那样急于否认或避开,只是微微低下头,耳根泛着淡淡的粉色。
顾延安则会推推眼镜,温和地笑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巧妙地化解尴尬,从不让她为难。
然而,曾经那段被强行掠夺、又被无情践踏的感情,所带来的创伤太过深刻。
厉云骁的偏执、疯狂、以及最后极致的残忍,像一道无法轻易磨灭的烙印,让她对爱情,对亲密关系,依旧充满了潜意识的恐惧和抗拒。
她感激顾延安,对他也有好感,甚至贪恋他带来的这份安宁与温暖,但短时间内,她却没有勇气再去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再去全然信任和依靠一个人。
顾延安似乎完全理解她的顾虑。
他从不急切,从不逼迫,从未有过任何越界的言行,只是耐心地、一如既往地,用那种恰到好处的方式表达着他的好感与体贴,像守护一朵受过摧残的花,等待她自己慢慢愈合,重新拥有绽放的勇气。
这份尊重与耐心,让夏伊人在感到安心的同时,也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愧疚和迷茫。
未来会如何,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此刻这份平静的陪伴,如同冬日里的暖阳,让她贪恋,也让她有了一丝向前看的微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