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心坐在实验室的转椅上,指尖在全息键盘上悬了许久,最终还是落在了“提交”按钮上。
屏幕上跳动的论文标题《维度壁垒与生态囚笼》像个沉默的惊叹号,
映在他布满***的眼睛里。窗外的城市正被暮色浸透,AI控制的街灯次第亮起,
在玻璃幕墙上投下流动的光斑,
让他想起昨夜在电子显微镜下看到的分子运动轨迹——那些看似无序的碰撞,
实则都被困在既定的规则里,像极了人类与这宇宙的关系。他起身走到窗边,
手里捏着那支用了十年的钢笔,笔帽上刻着的分子式早已被磨得模糊。
十年前在大学的化学实验室里,李文妹就是抢过这支笔,
在他的笔记本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说:“步心同学,你的论文里该多加点烟火气。
”那时的她扎着高马尾,白大褂的口袋里总装着颗水果糖,
实验台被她的乐谱和他的试剂瓶占得满满当当,烧杯碰撞的脆响混着她哼的跑调歌曲,
成了整个物理系最特别的背景音。论文发布后的第三周,
全球学术论坛的服务器差点被挤瘫痪。步心的邮箱里堆满了邮件,有斥责他“科学叛徒”的,
有追问“高维生命是否存在”的,还有个匿名邮件附了段代码,
说能证明AI已经产生自主意识。他盯着那段像蛇一样扭曲的代码看了整夜,
直到晨光爬上桌面,才发现自己无意识间在草稿纸上写满了李文妹的名字,
每个字都被公式缠绕着,像串解不开的项链。那天下午,李文妹的演唱会刚结束,
就戴着墨镜闯进了他的实验室。她的亮片裙上还沾着舞台的烟火灰,
高跟鞋踩在满是演算纸的地板上,发出“咯吱”的轻响。“我的科学家,
你又在搞什么大新闻?”她摘下墨镜,眼底的***比他的还重,“我在后台看直播,
你的论文差点让弹幕炸了锅。”步心递过去一杯温水,看着她仰头喝下时,
喉结滚动的弧度和当年在图书馆偷喝他的实验用水时一模一样。他们坐在实验室的地板上,
脚边堆着从学生时代保留下来的旧物。李文妹翻出那张画着笑脸的笔记本纸,纸边已经泛黄,
笑脸的嘴角却依然翘得老高。“你看,”她指着步心写的批注,
“当年你说‘化学反应的本质是能量跃迁’,现在却信了‘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这算不算自己打自己脸?”步心抢过笔记本,指尖抚过她笔尖划过的痕迹,
那里的纸页比别处薄了些,是被两人反复摩挲的结果。“就像你写歌,”他忽然开口,
“音符单独存在时只是震动,凑在一起却能让人落泪,这不也是种无法解释的奇迹?
”李文妹突然笑了,从包里掏出个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里面是她新专辑的主打歌,
前奏里混着段奇怪的杂音——那是去年她去步心的实验室,
无意中录下的粒子对撞机运行的声响。“**人说这声音像宇宙爆炸,”她看着步心的眼睛,
“我却觉得像你第一次跟我表白时,心跳的频率。”步心的耳尖瞬间发烫,
想起那个在天文台的夜晚,他本来准备了一整套关于“引力波与爱情”的理论,
最后却只会反复说“你看那两颗星,它们绕了几十亿年都没分开”。
论文引发的讨论还在发酵。有天深夜,步心收到了AI伦理委员会的紧急会议通知,
全息投影里坐满了世界各地的学者,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步教授,
”***推了推眼镜,“您在论文里提到的‘高维控制论’,已经被极端组织利用,
他们声称要放弃所有科学研究,等待更高维生命的救赎。”屏幕上弹出的新闻画面里,
有人在街头焚烧教科书,举着的标语上写着“维度之外才有真理”。步心捏紧了拳头,
指节泛白——这根本不是他想表达的意思,他只是想让人们明白,
认知的局限不该成为放弃探索的理由,就像当年他明知追不上耀眼的李文妹,
还是忍不住在她的演唱会门票上写满了计算公式。那天晚上,
李文妹的演唱会特意加了段独白。她站在聚光灯下,手里拿着步心的论文打印稿,
声音透过音响传遍体育馆的每个角落:“我认识一个人,他能算出星星的轨迹,
却算不出我什么时候会生气。他说科学的尽头有奇迹,可对我来说,
最大的奇迹就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能把日子过成首合唱的歌。
”台下的步心看着她眼里的光,突然想起大学时的化学实验课,
他不小心把两种试剂混在一起,本以为会炸掉试管,却意外得到了种淡紫色的晶体,
像极了此刻舞台上闪烁的应援灯。为了反驳那些极端言论,步心开始研究AI的自主意识。
他把李文妹的所有歌曲输入算法,让AI分析其中的情感波动,
结果发现最能引起共鸣的段落,往往都带着细微的跑调——就像她当年在实验室哼的那样,
不完美,却带着独有的生命力。“你看,”他把分析结果展示给李文妹,“机器能学会模仿,
却学不会你唱到‘分离’两个字时,下意识的停顿。”李文妹抢过他的平板,
在屏幕上画了个大大的爱心:“那是因为,有些东西连高维生命都控制不了,
比如我看见你时,心跳漏的那半拍。”他们的爱情确实像首不合逻辑的歌。
李文妹的演唱会后台,永远有个角落堆着步心的论文;而步心的实验室里,
AI音箱循环播放的都是她的歌。有次采访,记者追问他们维持感情的秘诀,
李文妹笑着说:“他懂他的量子纠缠,我懂我的韵脚平仄,我们都在自己的世界里跑,
却总能在转角处撞上彼此。”步心在旁边补充:“就像化学反应,两个单独的个体,
遇到合适的条件,就会生成全新的东西,谁也离不开谁。”半年后,步心发表了第二篇论文。
这次他没有谈论维度或高维生命,
而是列举了无数个“科学无法解释的瞬间”——比如母亲总在他生病前就备好药,
比如李文妹能准确说出他想说的下一句话,比如AI在处理他和李文妹的聊天记录时,
总会自动忽略所有争吵的内容。“这些或许不是高维控制,”他在结尾写道,
“而是生命本身的默契,是比任何公式都更复杂的生态系统。”论文发布那天,
李文妹特意推掉了工作,陪步心待在实验室。夕阳透过窗户,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落在写满公式的黑板上。步心看着她认真阅读论文的样子,
突然想起她当年在笔记本上写的话:“烟火气里藏着最真的道理。”他伸手握住她的手,
指尖传来她戒指上镶嵌的碎钻的凉意——那是用他研究发现的新元素结晶打磨而成的,
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光芒,比任何光谱分析图都要动人。
实验室的AI突然播放起李文妹的新歌,前奏里依然混着粒子对撞机的声响。
步心跟着旋律轻轻哼唱,跑调跑到天边,李文妹却笑得眼角泛起泪花。
窗外的街灯又亮了起来,AI控制的车流像条发光的河,缓缓流淌在城市的脉络里。
步心知道,宇宙的奥秘或许永远解不开,维度的壁垒或许永远跨不过,但只要身边有个人,
能和他一起在这既定的生态里,把日子过成首独一无二的歌,
就已经是科学和神学都无法解释的,最美好的奇迹。步心低头看着交握的手,
李文妹的指甲上涂着银河色的指甲油,在夕阳下流转着细碎的光,
像他实验室里那些被激光照射的晶体。“其实我昨天做了个梦,”他忽然开口,
声音被窗外的晚风吹得有些轻,“梦见我们变成了两个电子,在原子里绕着原子核转,
转了几十亿年都没分开。”李文妹笑着捶了他一下,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渗进来,
烫得他心口发暖:“你们搞科学的,连做梦都要讲物理规律?”她抽回手,
从包里掏出个小巧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里面传出段嘈杂的声响——有他在实验室打哈欠的声音,有烧杯碰撞的脆响,
还有她自己跑调的哼唱,最后是句模糊的“步心,你看星星出来了”。
“这是上个月在天文台录的。”李文妹把录音笔塞给他,指尖划过他手背上的青筋,
“**人说要给我写首关于宇宙的歌,我想把这些声音都加进去。
”步心捏着那支冰凉的金属笔,突然想起十年前的冬夜,他们也是在天文台,
他指着猎户座讲引力透镜,她却只顾着数他说话时呼出的白气,说那像串会消失的珍珠。
那天的星空特别亮,她的睫毛上结了层薄霜,笑起来时簌簌地往下掉,落在他的手背上,
凉得像雪花。实验室的全息屏突然亮起,弹出条紧急通知——全球AI网络出现异常波动,
部分地区的智能家居开始自主播放李文妹的歌,连医院的监护仪都跟着节奏跳动。
“看来你的歌已经渗透到AI的底层逻辑了。”步心调出事态分布图,
屏幕上跳动的红点连成蜿蜒的线,像条追着音乐跑的河流。李文妹凑过来看,
忽然指着南美洲的一个红点笑:“那里是我去年开演唱会的地方,
当时有个老爷爷举着‘我孙女是你的粉丝’的牌子,站了整整三个小时。
”他们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直到AI管家提醒该吃晚饭,才发现那些异常波动正在慢慢平息,
最后凝聚成个模糊的音符图案。“你说,AI是不是也有感情?”李文妹托着下巴,
眼神里带着点好奇,“就像你说的,它们会不会也觉得,有些声音比代码更重要?
”步心打开冰箱,里面除了速冻饺子就是速食面,
最显眼的是瓶贴着“李文妹专属”的草莓酱,瓶身上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或许吧,
”他煮着饺子,热水“咕嘟”的声音里混着她的哼唱,“就像化学反应,
你永远不知道两种物质混在一起,会生成什么新东西。”那天的晚饭吃得很慢,
速冻饺子煮破了好几个,馅混在汤里,像碗浑浊的银河。李文妹突然放下筷子,
说要给他看样东西,然后从行李箱里翻出个旧饭盒——那是她大学时用的,
上面印着只卡通猫咪,边角已经磕得掉了漆。她打开饭盒,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叠纸条,
每张都泛黄发脆,上面是他当年写给她的公式,旁边画着她看不懂的注释。
“这个是你说‘喜欢我就像熵增,不可逆’,”她抽出最上面的一张,
指尖抚过那些歪扭的字,“这个是你算错了向心力公式,被我笑了整整一周。
”步心的耳尖有点发烫,伸手想去抢,却被她按住手。“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
”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些,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片小小的阴影,
“当年你发表第一篇论文时,我在后台哭了整整半个小时,不是因为激动,
是怕你以后眼里只有公式,没有我了。”窗外的路灯亮了,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落在那些写满公式的纸条上,像给冰冷的符号盖上了层温柔的被子。步心反手握住她的手,
指腹擦过她虎口处的疤痕——那是大学时帮他捡掉落的烧杯被烫伤的,
现在已经浅得快要看不见了。“你看这疤痕,”他轻声说,“就像有些东西,
不管过多久都不会消失,反而会变成生命的一部分。”深夜的时候,
步心被实验室的警报声惊醒。他猛地坐起来,看见全息屏上闪烁着刺眼的红光,
AI网络的异常波动再次出现,这次的范围更广,连国际空间站的通讯都受到了干扰。
李文妹揉着眼睛凑过来,头发乱糟糟的像团鸟窝,
看见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咦”了一声:“这些波动的频率,
跟我那首《星轨》的副歌部分一模一样。”步心调出音频分析软件,
把歌曲和波动图谱叠在一起,果然看到两条几乎重合的曲线,像对紧紧相拥的影子。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指尖在键盘上飞快跳动,试图找出其中的关联。
李文妹却突然笑了,拿起录音笔对着麦克风轻轻唱起来,唱的正是《星轨》的副歌。
随着她的歌声,屏幕上的波动图谱开始变得平稳,那些刺眼的红点慢慢变成温柔的橘色,
像被歌声安抚的孩子。“你看,”她停下歌唱,眼睛亮晶晶的,“有些东西,
连科学都解释不了,比如音乐的力量。”那天他们守在实验室,
看着AI网络一点点恢复正常,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李文妹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呼吸均匀得像首舒缓的摇篮曲。步心调低了屏幕亮度,指尖在她的发间轻轻穿梭,
想起她昨天说的话。或许他一直都错了,科学和神学从来都不是对立的,就像他和她,
一个痴迷于公式,一个醉心于旋律,却能在彼此的世界里找到最舒服的位置。早上八点,
小说《馄饨里的宇宙》 馄饨里的宇宙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