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也不用辗转亲戚家借钱,结果在回老家的路上出了车祸。
小宝也不用日日提心吊胆我的病,随时准备给我输血……
我死了对所有人都好,只是唯独放心不下小宝。
这样想着,我的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您好,我是段铭生,之前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个靠谱的福利院,有消息了吗?”
话音刚落,面前楼梯间的门被人推开。
宁知宜指尖夹着烟,身上还穿着急诊室的无菌服,就这么走了进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血液科’三个字,又看了一眼刚从抽血室出来的小宝。
最后,她宛若淬了冰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段铭生,没什么病不能治,但弃养孩子,犯法。”
我知道宁知宜是误会了。
她觉得小宝有病,而我想弃养。
我眨了眨发酸的眼睛,不让泪水落下,极力装作冷淡。
“宁知宜,这是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管。”
宁知宜气到笑出了声:“确实是我多管闲事。”
说完,她烟也不抽了,转身又回去了。
我近乎贪婪地看着她的背影,指甲抠进了肉里才克制住自己追上去。
回到病房输完血后,我拒绝了医生让我住院的建议。
但身体连多走两步都疼,我到底是食了言,没能带小宝去成游乐园。
第二天,我送小宝上学后,自己一个人来了郊外的墓园。
墓园的工作人员跟在我身后。
“段先生,您是要为谁选墓地呢?”
有风吹过,我脚步不停,裹紧了身上宽大的外套,遮住身上的青紫淤青。
“为我自己选的。”
说话间,我已经停在了两块墓碑前。
爸妈的照片贴在上面,有些褪色。
但他们温柔的目光却好像是透过时空落在了我的身上,就像他们还在时那样。
我蹲下,将开得正盛的雏菊摆在他们墓前,又扫去墓碑上的落叶。
“爸,妈,我又来看你们了。”
“这一次我没带小宝来,是因为我有话想单独跟你们说。”
“对不起,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来的路上准备的满腹说辞,说出口时,只剩下了这么一句。
我还记得妈妈出车祸的那天,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她带着呼吸机连话都说不出。
但我握住她的手时,她颤抖着只在我手心一笔一划写下了三个字——
活下去。
我抓着她的手泣不成声,一遍遍哭喊。
“妈,我会撑下去,求你也撑下去好不好?”
“我和小宝不能没有妈妈,妈,你再看我一眼好不好……”
可最后,心电图上起伏的线条,还是无情地变成了直线……
墓碑前,我揉了揉视线模糊的眼睛。
再睁眼,却还是看不清。
我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眼睛供血不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