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我刚和奶娘用完晚膳,
小厮就来通传父亲叫我,
我连忙赶到正厅,扑通一声跪在了父亲身前,
’今日聘礼的事幸亏父亲帮着梨儿瞒下了,不然……‘
父亲长叹一声上前扶起我,
’怎么瞒,终究也是瞒不过的,你的心意父亲都知道,苦了你了,唉……‘
自打我应下婚事那天开始,
我听到了这府里最多的叹息,
我强忍住眼角的泪颤声回,
’父亲叫梨儿来可是有事?‘
父亲拂袖在眼角擦了一下哑着嗓子说:
’你父亲随我在军中立下汗马功劳,这恩情我一直记得,按照大晋律例来讲,孤女出嫁需在夜间,走小门,但你不同,出嫁那日就在顾府,依照着将军府嫡女的规格,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我心下一颤,
’可……‘
’放心,有爹爹在,没人敢乱来。‘
回后院的一路我的心就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
原本打算在夜间出嫁,
左不过是到了夫家顾廷之才会发现,
可那时他自然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可如今光天化日的披上盖头从府里出门,
心里总是慌慌的。
正慌着神,迎面就撞上了刚进院子的顾廷之和傅婉儿,
我鲜少去正厅和父亲见面,
顾廷之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锦梨,你去父亲那里做何?‘
我正欲回话,被傅婉儿抢了先,
’廷之哥哥说你从不踏这正厅,如今可是对廷之安排的婚事不满意,去找顾伯父告状了?‘
傅婉儿的话让顾廷之僵住了,
他眼底的困惑瞬间变为狠厉,
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我的衣领厉声质问,
’婉儿猜对了是不是?怎么?让你做通房的丫头你不满意?!婉儿可是中书令家的嫡女,肯同意你一同进门已经足够良善了!你不要用你父亲曾经在军中的牺牲来要挟父亲!‘
听到顾廷之提及逝去的父亲,
我心里的苦涩瞬间变成了羞愤,
这些年因为父亲替顾爹爹挡下的那一箭我在这府里住了十几年,
正是担心顾爹爹会有压力,
所以这些年在府里无论我受怎样的委屈,
也从未踏进这正厅半步,
更加从来没想过用父亲的故去来为自己搏些什么,
可顾廷之竟会这般想我,
我拼了命的想要在他手里挣脱,
情急之下我掏出随身带着的短刀横在顾廷之面前,
可傅婉儿竟不知何时伸出了手,
混乱的挣扎间,
短刀径直划在了傅婉儿的小臂,
伴随着一阵声嘶力竭的惨叫声,
傅婉儿径直倒在了我脚边,
指着我声泪俱下的颤声说:
’锦梨,我和廷之没有别的意思,你干嘛这么敏感呢,日后我们是要在廷之身旁做姐妹的,理应互相扶持,是不是我做了顾廷之的妻你不开心了?倘若是这样,这正妻的位置留给你就是,只要能在廷之身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顾廷之连忙上前帮傅婉儿查看伤口,
再看我的时候,
眼底尽是冰凉,
’顾锦梨,你和你那个刚愎自用的爹如出一辙,真是让人恶心!‘
方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
我并未想过伤害任何人,
那刀是父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
我慌忙着拾起来,
随后连忙上前想要查看下傅婉儿的伤口,
傅婉儿见我上前连连向后缩了几分,
指着我手中的刀一边哭一边说:
’廷之,刀……‘
顾廷之见状迅速起身,一脚把我踢开了,
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我径直撞在了院中的石墙上,
一口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
’死性不改?!看到婉儿这般你还想再伤她?!‘
说着就上前来要夺我手里的刀,
’这把破刀早就该扔了,从小到大不知你为它惹出多少的祸事!今天我就让它去陪你那九泉之下的爹!‘
我跪在地上不停的恳求,
’别,这是父亲给我留下唯一的念想了,求求你,别带走它……‘
可一切恳求都无济于事,
顾廷之拿起刀径直扔进了院中灼灼燃烧的炼炉之中,
’顾锦梨,倘若我再发现日后你在府里欺辱婉儿,可就不会这么轻易饶你了!这些日子你就在这别院里好好反思吧!‘
说完横抱起傅婉儿决然的离开了。
窜起的火苗之中,
我看到了顾廷之身后的傅婉儿嘴角的那一抹轻蔑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