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顾谦一前一后进了门，他把钥匙扔在玄关柜上后一屁股陷进沙发里，摆出他惯用的冷战姿态。

我换了鞋，自顾自地倒了杯水，没有理他。

顾谦当年只是个从乡下来的穷小子，是我不顾父母的反对，一意孤行地嫁给了他。

这份不顾一切，在他眼里成了我可以被随意拿捏的证明。

所以他认定只要他和以前一样用冷暴力晾着我，我就会像以前无数次争吵后那样，主动去哄他，去道歉。

见我不说话，他果然沉不住气了。

“温知念，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跟白瑶真的没什么。”他走过来，语气缓和了一些，却依旧带着股爹味，“她是个很有天赋的学生，家里条件不好，我只是爱惜人才，才会帮她一把。”

“她说了以后会还钱的，你怎么就这么不通人情，非要让她在全校师生面前丢脸？你让她以后怎么在学校立足？”

他句句都在为白瑶开脱，指责我的不是。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吗？既然是这么优秀的学生，那我确实该好好认识一下。”

“不如这样，找个时间我们一起请白瑶吃顿饭吧，就当是我为今天在校门口的鲁莽，给她赔个不是。”

顾谦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轻易就服软。

他眼底闪过一丝得意，随即点头答应。

饭局约在一家私房菜馆。

白瑶换了身白色连衣裙，妆容精致，瞧着比昨天更动人。

顾谦拿起菜单，熟络地对服务员说，“白瑶海鲜过敏，忌香菜忌辣。东坡肉多放糖，她口轻，爱吃甜的。”

安排得明明白白。

然后他才转向我，随口一句，“知念，你吃什么？”

我笑着跟他说你定就好。

结果，我的面前就被摆上了一大盘烤羊排。

他忘了，或者是他从来也没记住过，我对羊肉严重过敏。

白瑶指着我面前的羊排，笑嘻嘻地开口，“师母，您可真厉害，什么都能吃。我就不行，好多东西都忌口，娇气得很，也是难为顾老师能想着我。”

顾谦立刻附和道，“没事，你这样就很好。”

我看着他殷勤的脸，心也一寸寸凉了下去。

我放下筷子，假装无意中提起往事，语气轻松地对白瑶说，“说起来，你顾老师能有今天，也挺不容易的。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在理发店当学徒呢，大家都叫他Tony老师。”

白瑶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险些喷出来。

顾谦的脸色也瞬间黑了下去。

我没理会他们，继续说，“那时候他穷得叮当响，连房租都交不起。是我觉得他一个大学毕业生当个洗头小哥太可惜了，才出钱资助他继续读研、读博。”

“就连他现在留校任教的名额，也是我爸托了不少关系才给他争取来的。”

白瑶大概从未想过，自己崇拜仰慕的顾教授，还有这么一段不堪回首的软饭历史。

顾谦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但在我温和的注视下，他终究没敢发作。

因为我说的，句句都是事实。

那顿饭的后半程就这样在一种诡异的沉默中结束。

刚到家，顾谦就捂着肚子说自己腹泻，要去卫生间。

这个借口，他最近用得很频繁。

以前我只当他是真的肠胃不适，还傻乎乎地给他买各种益生菌。

现在想来，不过是借口罢了。

后来趁他洗澡的功夫，我鬼使神差地拿起了他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

以前我从不查他手机，所以他密码设置的也很简单，输了个他的生日就进去了。

我点开微信，置顶的赫然是白瑶的头像，一只可爱的小白兔。

聊天记录已经被删得一干二净。

但我返回到主页点开了短信。

最新的一条，是顾谦刚刚发出去的。

【瑶瑶，你别听她胡说。我们家现在掌大权的是我，她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家庭主妇，这么多年都是靠我养着的。你放心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

我看着那句‘靠我养着’，气得浑身发抖。

他那点教授工资，够他买一件名牌大衣，还是够他请客吃饭装点门面？

可白瑶还是天真的信了，给他回了个害羞的表情包。

后面跟着一句：【那……明天老地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