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当空,她踏着七城尸骸而来,指尖刚碾碎一颗头颅。
只为捕捉废墟深处那一缕微弱的、干净的雪松气息——是她剜心而死的爱人转世!
可当她颤抖着伸手,换来的却是他刻骨的厌恶“离我远点,你身上的血腥味...让我恶心。
”前世,他心口插着她的剑,笑着说“别信他们...我的鸢儿最聪明了...”。今生,
她将染血的定情玉佩捧到他眼前,却只换来一句:“疯子!
”直到仇人的毒剑刺来——那遗忘一切的转世爱人,竟用血肉之躯为她挡下致命一击!
血染白衣,他气息奄奄,
却温柔地笑了:这次...我真的没骗你...鸢儿...”赤鸢踏过这死域。
银丝缠裹的靴尖,每一次落下,都精准地踩进一滩尚未凝结的暗红粘稠里,
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她走过的地方,身后拖曳开一条蜿蜒的暗红足迹,
宛如死神不祥的裙裾扫过人间。最后几个身着残破甲胄的修士,
被无形的力量死死摁在坍塌的城楼废墟上,动弹不得。他们的眼球因极致的恐惧而暴突,
死死盯着那个缓步走近的身影——一个美得令人窒息,却又冷得如同万载玄冰的女人。
赤色的衣裙在血月下流淌着妖异的光,仿佛本身就是由凝固的鲜血织就。
“魔…魔头…”其中一个修士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音节,牙齿因为剧烈的颤抖而咯咯作响。
赤鸢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她只是随意地抬起了手,
纤长、苍白的手指在血月下泛着玉石般冰冷的光泽。那手指轻轻一勾,
仿佛拨动了看不见的琴弦。“噗嗤!”一声沉闷的、令人头皮炸裂的轻响。
离她最近的那个修士,头颅像一个被巨力捏碎的烂西瓜,瞬间爆开。
红的、白的、黏糊糊的混合物,混杂着碎裂的头骨渣滓,
呈放射状喷溅在他身后同伴扭曲的脸上和残破的城墙上。
温热的、带着浓重腥气的液体溅上赤鸢的侧脸,在白皙的肌肤上蜿蜒滑落,
留下一道刺目的猩红痕迹。她甚至没有去擦拭。那点温热,这点微不足道的肮脏,
在她心底掀不起丝毫波澜。指尖微动,准备再次勾起,收割下一颗恐惧到极致的头颅。
就在此刻。一股微弱的气流,带着城楼废墟深处特有的潮湿尘土气味,拂过她的鼻尖。
赤鸢的动作,骤然停滞。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她抬起的手停在半空,
指尖还残留着一点刚刚溅上的、温热的红白污迹。那双空洞得如同深渊的眼眸深处,
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荡开一圈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风里……有什么东西。极其微弱,
微弱到几乎会被这浓烈血腥彻底淹没。但它固执地存在着,穿透了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丝丝缕缕,顽强地钻进她的感知。那是一缕……极其干净的气息。清冽的雪松,
混合着雨后初生的青草,干净得……仿佛不属于这个污浊血腥的炼狱。赤鸢的心脏,
在沉寂了数百年之后,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种尖锐的悸动。那不是喜悦,
更像是一种被冰封万年的脏器骤然暴露在滚烫烙铁之下,猝不及防的剧痛与扭曲。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浓重的血腥味呛入肺腑,
却无法压下那缕骤然闯入、几乎要将她灵魂撕裂的熟悉感。雪松……青草……是他!
她霍然转身,赤色的裙裾在血月下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卷起地上尚未干涸的血泊。
空洞的双眼瞬间点燃了两簇幽冷的火焰,不再是深渊般的死寂,
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不顾一切的炽烈光芒。目光如淬毒的利箭,穿透弥漫的血雾,
死死钉向城楼废墟深处,那个气息飘来的方向。“滚出来!”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撕裂空气的尖锐,
蕴***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和某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濒临崩溃的颤抖。死寂。
绝对的死寂。只有血月无声地泼洒着暗红的光。废墟深处,一片坍塌的巨大梁木后面,
阴影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接着,一个身影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扶着断裂的粗大木梁,
站了起来。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一身最普通的青灰色低阶修士袍服,
上面沾满了尘土和暗色的血渍,衣角甚至被撕破了几处,显得狼狈不堪。他脸色苍白如纸,
嘴角还挂着一丝干涸的血痕,显然在之前的混乱中也受了不轻的伤。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不知是因为伤势,还是因为眼前这炼狱景象和那个步步逼近的赤衣魔女所带来的恐惧。然而,
当他的目光对上赤鸢那双燃烧着幽火的眸子时,
那里面没有低阶修士面对绝世凶魔时应有的、纯粹的、被碾碎的恐惧。
那里面是一片混乱的空白,一种被强行从昏迷中拖入地狱的茫然,
以及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解释的剧烈排斥和冰冷疏离。他看着她,
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只存在于噩梦深处的可怖存在。那双本该清澈的眼眸里,
此刻只有戒备,还有一丝被这滔天杀孽所激起的、毫不掩饰的厌恶。“你……”他喘息着,
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像在砂纸上磨过,“是谁?为什么要……屠戮无辜?
”赤鸢的脚步停住了。离他不过十步之遥。那缕清冽的雪松青草气息,
此刻清晰无比地萦绕在鼻端,混着血腥和尘土,却依旧干净得让她心脏剧痛。是他!这气息,
这轮廓,这灵魂深处最本质的波动……绝不会错!是她踏遍黄泉血海,碾碎七座城池,
不惜化身修罗也要寻回的那个人!林澈!可眼前这张脸,年轻、陌生,
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和风尘仆仆的痕迹。
更重要的是那双眼睛……那双曾经盛满温柔星光、只映照她一人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冰冷的陌生和……厌恶?“林澈……”赤鸢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不再是那种无机质的冰冷,而是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近乎乞求的颤抖。
她下意识地向前伸出手,想要触碰,想要确认这失而复得的真实。“别过来!
”年轻的修士却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粗糙断裂的木梁上,
发出一声闷哼,脸色更加惨白。他死死盯着她伸过来的、那只刚刚碾碎了一个头颅的手,
那上面还残留着红白相间的污秽。他的眼神里,厌恶瞬间变成了**裸的憎恶,
如同在看世间最肮脏的秽物。“离我远点!”他几乎是吼了出来,
声音因为激动和伤势而剧烈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进赤鸢的心脏,
“你身上的血腥味……你做的这一切……让我恶心!”“恶心”二字,
如同九天之上劈下的劫雷,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在赤鸢的灵台之上。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那上面沾染的温热脑浆和血污,此刻仿佛拥有了生命,
化作无数细小的、烧红的钢针,顺着指尖的神经一路向上,疯狂地钻进她的四肢百骸,
最终汇聚在胸腔深处那颗早已冰封的心脏里,猛烈地灼烧、搅动。数百年的寻找,
踏过尸山血海,忍受无边孤寂,支撑她的,不过是记忆中那双温柔眼眸里永不熄灭的星光。
她幻想过无数重逢的画面,或许是泪眼朦胧的相认,或许是愤怒的质问,
甚至是他转世后全然陌生的警惕……可她唯独没有想过,会从他口中听到这两个字。
从这张与林澈有七八分相似、却写满了陌生与憎恶的脸上,
听到如此直白、如此冰冷的“恶心”。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缩紧,
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那痛楚尖锐而陌生,远比刀剑加身更为剧烈,
仿佛灵魂深处某个至关重要的部分被硬生生剜去,留下一个空洞洞、血淋淋的缺口。
幽冷的火焰在她眸底疯狂跳跃,几乎要烧穿那层强行维持的冰冷外壳。
一股暴戾的、毁灭一切的气息不受控制地从她身上弥漫开来,周围的空气瞬间凝结,
温度骤降,连废墟缝隙里顽强生长的几根枯草都瞬间覆上了一层白霜。“恶……心?
”赤鸢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质感。
她死死盯着眼前这张写满抗拒的脸,看着那熟悉的眉骨,熟悉的鼻梁轮廓,
却找不到一丝一毫属于林澈的温柔与纵容。巨大的失落与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
瞬间淹没了那短暂的、因寻获而燃起的微弱火光。随之升腾起的,是足以焚毁理智的暴怒。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笑从她喉间溢出,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刺骨的寒意。
“好……很好……”她猛地抬手!不再是随意勾动,而是五指箕张,
对着那年轻修士的方向凌空一抓!“呃啊——!
”修士只觉得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仿佛能捏碎山岳的恐怖吸力骤然降临!身体瞬间离地,
如同被无形的巨蟒缠住,四肢百骸的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眼前景物疯狂倒掠,
血腥味扑面而来!下一刻,天旋地转!他被狠狠地掼在地上,冰冷的石板撞击着骨头,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窒息。没等他挣扎,耳边便传来沉重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咔哒!咔哒!咔哒!”冰冷、沉重、带着浓郁阴寒气息的玄铁锁链,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
瞬间缠绕上他的手腕、脚踝、脖颈!锁环扣死的瞬间,一股强大的禁锢之力渗入四肢百骸,
不仅锁死了他本就微弱的灵力,更带来一种灵魂都被冻结的酷寒,让他瞬间僵硬,
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分毫!他像一件被丢弃的破布娃娃,狼狈地蜷缩在冰冷的地面,
玄铁链在血月下闪烁着不祥的幽光。赤鸢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血月的光芒勾勒出她冷硬如冰雕的侧脸轮廓。那双幽火燃烧的眸子,
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深深刺痛的脆弱。她缓缓蹲下身,
无视年轻修士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和屈辱。染血的指尖探入自己怀中,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僵硬。然后,她取出了它。一枚玉佩。
通体由罕见的暖玉雕琢而成,玉质温润,隐隐透着一层柔和的、仿佛生命般的微光。
玉佩被精心雕琢成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每一片羽毛都栩栩如生,姿态灵动而骄傲。
这无疑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然而,此刻吸引所有目光的,却是那凤凰心口的位置。那里,
凝固着一***刺目的、深褐色的污迹。那是血。干涸了数百年,早已渗透玉质深处,
将原本温润洁白的凤凰心口,染成了永恒的、狰狞的暗红。
这污秽如同一个无法愈合的丑陋疮疤,死死烙印在这象征着美好与纯净的灵物之上,
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祥与绝望。赤鸢双手捧着这枚染血的凤凰玉佩,
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将它缓缓地、几乎带着一种献祭般的姿态,
递到被锁链禁锢的年轻修士眼前。玉上的暗红血迹在血月光下,显得愈发狰狞刺眼。
“认得它吗?”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在粗粝的石面上摩擦,
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喘息。那双燃烧着幽火的眸子,
死死锁定着修士的脸,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