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警车的挡风玻璃上。
程峰打开雨刷器,透过模糊的玻璃望向远处那栋黑黢黢的建筑轮廓。
城郊废弃工厂,又一个适合发生命案的好地方。"
队长,现场已经封锁了。"
年轻警员小李撑着伞跑过来,脸色发白,"不过您最好有个心理准备,这现场...有点邪门。"
程峰皱了皱眉,从车里拿出橡胶手套戴上。
三十七岁的他已经在刑侦队干了十五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但当他踏进那个散发着霉味和淡淡花香的废弃车间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尸体被摆放在车间正中央,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性,双手合十呈祈祷状,跪坐在一块白色绸布上。
她穿着素白长裙,头发被精心梳理过,脸上甚至还化了淡妆。
如果不是那青白的肤色和脖子上淡淡的勒痕,几乎要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最诡异的是,尸体周围撒满了白色花瓣,在昏暗的车间里形成一种近乎圣洁的光晕。"
谁发现的?"程峰蹲下身,小心地检查尸体。"
厂区保安,说是巡逻时闻到花香才进来的。"
小李的声音有些发抖,"报警后就没敢动过现场。"
程峰注意到死者手腕内侧有一道新鲜的刻痕,形状像一个倒置的三角形,里面套着一个小圆。
伤口边缘整齐,显然是死后才刻上去的。"
程队。"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程峰回头,看到法医苏雨晴提着工具箱走进来,她利落地扎起长发,戴上口罩和手套。"
死者女性,22-25岁之间,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晚10点到凌晨1点之间。"
苏雨晴蹲下身开始检查,"窒息征象明显,但奇怪的是没有挣扎痕迹,就像..."她顿了顿,"就像她心甘情愿被勒死一样。"
程峰的目光落在死者合十的双手上。
他轻轻掰开,一枚古旧的铜币从指间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铜币上刻着两个繁体字:赎罪。"
查查死者身份。"
程峰捡起铜币,突然注意到死者耳后有一个细小的针孔,"苏医生,看看这个。"
苏雨晴凑近检查,"注射痕迹,很新。
我会在尸检时重点检查血液样本。"
程峰站起身环顾四周。
车间角落里,几个鉴识人员正在拍照取证。
雨水从破损的屋顶漏进来,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像是某种倒计时。"
队长!"小李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在门口发现的。"
程峰接过证物袋,里面是一张对折的纸条。
他小心地打开,上面用印刷体写着:「第一个罪人已赎罪,愿她的灵魂得到安息。」
落款处画着和死者手腕上一模一样的符号。"
通知局里,成立专案组。"
程峰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这不是普通的***,凶手还会再动手。"
走出车间时,程峰回头望了一眼。
在闪烁的警灯映照下,那具被花瓣围绕的尸体仿佛被笼罩在一圈诡异的光晕中。
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铜币,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蔓延。
这不是结束,而仅仅是个开始。
法医解剖室的灯光总是惨白得刺眼。
程峰站在观察窗前,看着苏雨晴将第一位受害者的内脏逐一取出、称重、检查。
死者身份已经确认——叶晓雯,24岁,某广告公司平面设计师,独居,社会关系简单。"
死因确实是机械性窒息。"
苏雨晴头也不抬地说,手上的动作精准而冷静,"凶器是某种细绳,宽度约0.5厘米,可能是丝带或者特殊材质的绳索。
最奇怪的是..."她停下来,用镊子轻轻拨开死者的眼皮,"看这个。"
程峰凑近观察窗。
即使在放大镜下,死者的眼球也没有明显的出血点。"
没有挣扎痕迹,没有抵抗伤,甚至在被勒住时连本能的反抗都没有。"
苏雨晴的声音带着困惑,"就像她完全接受了死亡。"
程峰想起死者安详的表情,那种近乎虔诚的平静。"
药物检测有结果了吗?""正要说这个。"
苏雨晴走向一旁的化验仪器,"血液中发现了一种罕见的致幻剂成分,结构与裸盖菇素类似但更为复杂。
这种物质能让人产生强烈的宗教体验和顺从感。"
"所以她是被下药后才被杀的?""不仅如此。"
苏雨晴推了推眼镜,"根据浓度判断,药物是在死亡前两小时左右注射的。
死者耳后的针孔周围有轻微淤血,说明注射时她是有意识的,但没有反抗。"
程峰皱起眉头。
一个自愿接受注射,然后平静等待死亡的受害者?这超出了他十五年刑警生涯的经验范围。"
还有这个。"
苏雨晴拿起一个证物袋,里面是死者手腕皮肤的放大照片,"这个符号不是随便刻的,刀法精准,每一笔的深浅都一致。
凶手要么有医学背景,要么经过长期练习。"
程峰盯着那个倒三角形套小圆的符号,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却又抓不住具体线索。"
我需要完整的尸检报告,越快越好。"
他转身离开解剖室,手机已经在拨通小李的号码,"查查叶晓雯的背景,重点看看她有没有宗教信仰,或者最近有没有异常行为。"
-----叶晓雯的公寓整洁得近乎刻板。
程峰戴上手套,环顾这个不足五十平米的一居室。
书架上按照高度排列的书籍,冰箱上按颜色分类的便利贴,衣柜里按季节和场合分区的衣物——一个极度追求秩序的灵魂居住于此。"
队长,你看这个。"
小李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个皮质笔记本。
程峰接过翻开,发现是一本日记,但记录方式很奇怪——不是按日期,而是按某种主题分类。
他快速浏览着,突然停在一页标题为"噩梦"的章节上。
「又梦见了那个雨天。
小满跪在教室中央,裙子被墨水染黑,他们围着她笑。
我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手机,却什么都没做。
五年了,为什么就是忘不掉?」程峰感到一阵电流从脊椎窜上来。"
查一下'小满',可能是叶晓雯认识的人。
再查查五年前有没有相关的校园事件。"
他继续翻阅日记,在最后一页发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内容——那是三天前的记录:「今天收到一枚奇怪的铜币,上面写着"赎罪"。
还有一封信,说我的罪孽可以被宽恕,只要我诚心忏悔。
我不知道是谁送的,但那符号...和当年小满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他们终于找来了吗?」程峰猛地合上日记。
铜币、符号、赎罪...这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他掏出证物袋里的那枚铜币,寒意顺着指尖蔓延。
这不是随机杀人,凶手和受害者之间有着某种历史联系。"
队长!"小李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这里有东西!"程峰快步走去,看到小李正指着垃圾桶。
里面有几张撕碎的纸片,经过拼凑,观即是共犯...赎罪仪式...将洗净你的灵魂...白色花瓣...铜币是凭证...」信的落款处画着那个符号,和死者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警局会议室的白板上已经贴满了叶晓雯案件的相关资料。
程峰站在窗前,手里捏着那枚铜币,思考着日记中提到的"五年前的事件"。"
查到了!"小李冲进会议室,手里拿着一份打印资料,"五年前,城北第三高中确实发生过一起校园欺凌事件。
受害者叫林小满,当时16岁。
因为性格孤僻加上家境贫困,长期受到班上几个同学的欺负。"
程峰快步走过去。"
叶晓雯是其中一员?""不,根据校方记录,叶晓雯是同班同学但并未直接参与欺凌。
事件的***是有一次几个学生把林小满锁在教室里,往她身上泼墨水,撕她的作业本,整个过程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有视频吗?""有,当时有人拍了视频传到网上,后来被删除了,但我从一位老师那里找到了备份。"
小李***U盘,投影仪上开始播放一段模糊的视频。
画面中,一个瘦弱的女孩蜷缩在教室角落,校服裙被墨水染得漆黑。
四五个学生围着她,有人在大笑,有人在用手机拍照。
最令人不适的是,教室门口站着几个旁观的学生,其中一个女孩手里拿着手机,却没有拨打任何号码——那侧脸分明就是年轻的叶晓雯。"
欺凌事件后来怎么处理的?"程峰紧盯着画面问。"
校方给了涉事学生记过处分,主犯张毅——就是视频里那个高个子男生——被停学两周。
但事情没有结束..."小李翻到资料下一页,"三个月后,林小满因重度抑郁休学,而张毅在毕业前夕跳楼自杀了。"
程峰猛地抬头。"
自杀?""是的,现场留有遗书,说每晚都梦见林小满哭着问他为什么。
警方判定为自杀,没有疑点。"
程峰走到白板前,写下"林小满"和"张毅"两个名字,然后画了个问号。"
查查林小满现在的下落,还有当时参与欺凌和旁观的所有人员名单。"
他刚说完,手机响了。
苏雨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罕见地带着急促:"又发现一具尸体,同样的作案手法。
城东老教堂,马上过来。"
-----教堂彩绘玻璃投射下的光线将中央走道上的尸体笼罩在诡异的光晕中。
同样的白色长裙,同样的双手合十祈祷姿势,周围撒满白色花瓣。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死者是个男性,约二十五六岁。"
王浩,26岁,自由摄影师。"
小李查看死者钱包后汇报,"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晚午夜到凌晨三点之间。"
程峰蹲下身,小心地检查死者手腕——同样的倒三角符号,新鲜刻痕。
掰开合十的双手,又一枚"赎罪"铜币滑落。"
后颈有针孔,同样没有挣扎痕迹。"
苏雨晴初步检查后说,"凶手越来越熟练了,这次的伤口更整齐。"
程峰站起身环顾教堂。
古老的建筑内弥漫着一种压抑的静谧,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他的目光落在祭坛上——那里放着一个白色信封。
戴上手套,程峰小心地打开信封。
里面是一张照片,拍摄的是一页班级合影的背面,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两个人:叶晓雯和王浩。
照片底部写着一行字:「记录罪孽的人,同样有罪。」
"查查王浩和叶晓雯的关系,还有他在五年前那起欺凌事件中扮演什么角色。"
程峰的声音低沉而紧绷。
小李迅速在平板上搜索,几分钟后抬头:"找到了!王浩当时是学校摄影社成员,那段欺凌视频...就是他拍的。"
程峰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两个死者,一个是旁观者,一个是记录者。
如果这真是一场针对当年欺凌事件相关人员的复仇,那么名单上还有多少人?"立刻联系当年那个班级的所有学生和老师,"他快步走向教堂门口,"特别是那些出现在视频里的人。"
走出教堂时,程峰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罪人终将付出代价,你同意吗,程警官?」他猛地回头看向空荡荡的教堂,彩绘玻璃上的圣徒像在阳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仿佛正无声地注视着他。
程峰将车停在青山精神病院门口时,雨又开始下了。
灰蒙蒙的建筑在雨幕中显得更加阴森,铁栅栏上爬满了常春藤,像无数试图逃离的手。
接待处的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探视需要提前预约。"
程峰亮出警官证:"我不是来探视的。
请问林美玲护士在吗?"护士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林姐?她今天休假。"
停顿片刻后,又补充道:"不过她住在院里的员工宿舍,从侧门进去右转那栋红砖楼就是。"
穿过一条湿滑的石板路,程峰找到了那栋上世纪八十年代风格的老旧宿舍楼。
三楼最里面的房门上贴着一张褪色的卡通贴纸——这细节让程峰心头一紧,显然是从家里带过来的。
敲门后,里面传来一个疲惫的女声:"谁啊?""林女士您好,我是市刑警队的程峰,想向您了解一些关于您女儿林小满的情况。"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他。
几秒钟后,门链被取下,一个瘦小的中年女人出现在门口。
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十岁不止,头发灰白相间,嘴角下垂形成两道深深的纹路。"
五年了,"林美玲的声音沙哑,"你们警察终于想起我女儿了?"客厅狭小而整洁,墙上挂满了奖状——林小满从小到大的学习成绩单、绘画比赛获奖证书。
程峰在一张母女合影前驻足,照片中的少女腼腆地笑着,完全看不出后来遭遇的阴影。"
小满...现在在哪里?"程峰小心地问。
林美玲的手紧紧攥着围裙边:"你们不是查得到吗?""系统里没有她的最新信息。"
"当然没有。"
林美玲冷笑一声,"三年前她就被接走了。"
程峰立刻坐直了身体:"被谁接走的?""她表哥,周文。"
林美玲走向窗边,"我照顾不了她了...自从那件事后,她就不说话,整天缩在角落里发抖。
医生说是创伤后应激障碍,需要专业治疗。
周文刚从国外学医回来,说能带她去更好的地方..."程峰迅速记下这个名字:"能告诉我周文的联系方式吗?""死了。"
林美玲突然说,声音平板得可怕,"半年前车祸,连人带车掉下悬崖。
小满...小满又不见了。"
程峰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您报警了吗?""报警?"林美玲突然激动起来,"五年前那些畜生那样对我女儿,报警有用吗?学校说是孩子间的小摩擦,警察说是民事纠纷!我女儿被逼疯,主犯就写个检讨了事!直到张毅自杀,他们才开始害怕..."程峰注意到茶几玻璃板下压着一张剪报,标题是《高三学生跳楼自杀,疑似校园欺凌阴影难消》。
照片上那个模糊的男孩身影,就是视频里往林小满身上泼墨水的高个子。"
林女士,最近有两起命案,受害者都是当年小满的同学。"
程峰决定开门见山,"我们认为凶手可能与小满的事有关。"
林美玲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她转身面对程峰,眼中突然迸发出一种可怕的光芒:"所以他们终于遭到报应了?"这不是程峰预想中的反应。
他谨慎地继续:"您知道有谁会为小满复仇吗?特别是...了解医学和心理学的人?""复仇?"林美玲突然笑了,那笑声让程峰后背发凉,"不,警官,这不是复仇。
这是赎罪。
那些人渣活着的每一天都在证明这个世界没有天理。"
她走向一个老旧的书柜,从最底层抽出一本皮面笔记本递给程峰:"小满的日记,从她十二岁开始记的。
看看最后几页吧,看看他们对我的女儿做了什么。"
程峰翻开日记本,前面的笔迹稚嫩但工整,记录着少女的日常琐事和对未来的憧憬。
但最后几页的笔迹变得狂乱扭曲,夹杂着大量涂黑和泪痕:「他们又来了。
今天把我锁在厕所隔间,往里面倒红墨水,说那是我的月经血。
我哭求他们停手,他们笑得更大声了。
张毅说这只是开始...」「为什么没人帮我?老师明明看见了,却说同学间要互相包容。
叶晓雯就站在旁边,她什么都知道,却只是拿着手机假装没看见...」「王浩说要拍下来传到网上,让大家看看丑八怪哭的样子。
我跪下来求他,他笑得更开心了...」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笔迹几乎划破纸张:「我想死。」
程峰合上日记,喉咙发紧。
十五年的刑警生涯,他见过太多罪恶,但每次面对这种纯粹的恶意,仍然会感到一阵生理性不适。"
林女士,我需要您帮助阻止更多人受害。"
程峰说,"凶手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杀人,现场会留下白色花瓣和铜币..."林美玲的身体突然僵住了:"铜币?什么样的铜币?"程峰从证物袋中取出那枚"赎罪"铜币。
林美玲一看到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是...赎罪券。"
她颤抖着说,"古老的民间信仰,认为人可以通过特定仪式洗清罪孽...小满的外婆是这种信仰的追随者,她...她曾经给孩子们讲过这些。"
程峰立刻追问:"铜币上的符号代表什么?""倒三角是祭坛,圆是纯净的灵魂。"
林美玲的眼神变得恍惚,"仪式需要罪人真心忏悔,然后在祭坛上献祭自己的罪孽...外婆说,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恶灵缠身。"
程峰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小李发来的消息:「队长,警局刚收到一封匿名信,您得立刻回来看看。」
-----警局会议室里,专案组成员围着一张泛黄的班级合影。
信封就放在桌子中央,没有指纹,没有邮戳,显然是有人直接送到接待处的。
程峰戴上手套,小心地取出里面的东西——一张名单,上面是五年前高三(4)班全体学生的名字。
其中两个名字被红笔划掉:叶晓雯、王浩。"
这是杀人名单。"
小李声音发紧,"凶手在按名单杀人。"
程峰仔细查看名单,在背面发现一行小字:「罪分三等,赎罪方式各异。」
"查查名单上下一个是谁,"程峰命令道,"特别是当年直接参与欺凌的人。"
技术科的小张突然举手:"队长,我查了那个符号的资料。
它属于一种几乎失传的民间宗教,叫'净罪派',认为人可以通过特定仪式净化灵魂上的污点。
最极端的信徒会...呃...主动寻求惩罚来赎罪。"
"所以凶手不是在杀人,"苏雨晴若有所思,"而是在进行某种净化仪式?"程峰想起两个死者安详的表情,没有挣扎的痕迹,仿佛心甘情愿接受死亡。"
他在让他们'自愿'赎罪...""队长!"小李突然喊道,"我查到周文的资料了!周文,29岁,本科读的临床医学,后赴德国攻读心理学和宗教研究,专攻***洗脑和心理操控。
半年前确实登记了车祸死亡,但..."他停顿了一下,"尸体一直没有找到。"
程峰立刻站起身:"重新查那起车祸。
同时重点监控名单上的其他人,特别是——"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一名制服警员探头进来:"程队,刚接到报案,又发现一具尸体!"-----第三具尸体躺在河边的芦苇丛中,同样的白色长裙,同样的祈祷姿势。
但这次,死者的表情不是安详,而是极度惊恐,仿佛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刘佳,25岁,当年高三(4)班的学习委员。"
小李查看身份证后说,"根据欺凌视频,她就是那个笑着递给张毅墨水瓶的人。"
程峰蹲下身检查。
死者双手虽然被摆成祈祷状,但指甲断裂,指尖血肉模糊,显然曾激烈挣扎过。
更奇怪的是,她手腕上的符号不是刻上去的,而是用某种红色颜料画上去的。"
这次的仪式不完整。"
苏雨晴检查后说,"凶手被打断了,或者...受害者没有完全屈服。"
程峰注意到死者紧握的右拳。
他小心地掰开,里面是一枚被捏变形的铜币,上面的"赎罪"二字几乎被刮掉。"
她在反抗赎罪..."程峰喃喃道。
一阵风吹过,芦苇沙沙作响。
程峰突然有种被注视的感觉,他猛地抬头看向河对岸的树林——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隐约可见苍白的脸和漆黑的眼。"
有人在那里!"程峰跳起来冲向树林,但当他气喘吁吁地到达对岸时,只看到地上的一枚铜币,和一张被石头压着的纸条:「不愿忏悔的罪人,将永世不得超生。」
程峰盯着监控屏幕,眼睛酸涩得像是被砂纸摩擦过。
第三位受害者刘佳的公寓监控录像已经反复播放了十几遍,但那个送信人的身影始终像个幽灵——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低头避开所有摄像头,只在刘佳开门取信的瞬间露出半个模糊的侧影。"
停!"程峰突然拍桌,"倒回去三秒。"
技术员小张迅速回放。
画面定格在那个模糊侧影抬起手的瞬间,程峰眯起眼睛:"放大他的手部。"
像素化的图像逐渐放大,那只手的腕部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一道微光。"
这是什么?手表?"小张调整对比度:"不像是手表...更像是个手环?等等——"他忽然倒吸一口气,"队长,你看这个形状。"
经过锐化处理的图像上,隐约可见那人手腕上戴着一个金属饰物——倒三角形套着一个小圆。"
和死者手腕上的符号一样。"
程峰的声音低沉下来,"凶手在标记自己。"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小李匆匆走进来:"队长,心理分析科的陈默来了。"
程峰抬头,看见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站在门口,约莫三十五岁上下,戴着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冷静得像两块冰。
他听说过陈默——局里特聘的犯罪心理专家,破过几起棘手的连环杀人案,但为人孤僻,极少参与团队合作。"
程队长。"
陈默点头致意,声音出奇地柔和,"我看过案件资料了。
能让我看看那些铜币和信件吗?"程峰示意小李把证物拿来。
陈默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检查那些铜币和赎罪信,时而用放大镜观察某个细节,时而将纸张举到灯下查看。
他的动作精确得像在手术台上。"
有趣。"
十五分钟后,陈默终于开口,"凶手不是在杀人,而是在举行仪式。"
程峰皱眉:"这我们知道了。
现场布置、符号标记都显示仪式性特征。"
"不,你误解了。"
陈默轻轻摇头,"我说的不是凶手单方面的仪式,而是双方共同完成的仪式。"
他拿起一封信,"看这些措辞——'你的罪孽将被洗净'、'自愿忏悔将获得解脱'。
凶手在引导受害者参与进来,让他们'选择'赎罪。"
程峰想起前两位死者安详的表情,和第三位受害者挣扎的痕迹:"所以刘佳拒绝了'赎罪',才会死得那么痛苦?""很可能。"
陈默推了推眼镜,"更准确地说,凶手有一套完整的'赎罪等级'体系。
根据我的分析,他将罪分为三等:旁观之罪、记录之罪和施暴之罪。
不同等级的罪对应不同的赎罪方式。"
程峰立刻想起名单背面那句话——「罪分三等,赎罪方式各异。」
"叶晓雯是旁观者,王浩是记录者,刘佳是施暴者..."程峰喃喃道,"所以他对待他们的方式不同。"
陈默点头:"而且凶手很可能使用了某种心理操控手段。
从尸检报告看,受害者被注***致幻剂,结合特定环境和仪式,可以产生强烈的心理暗示效果,让人产生'自愿赎罪'的幻觉。"
程峰突然想起林小满的表哥周文——心理学和宗教研究专家。
他刚想开口,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程警官,你想救下一个人吗?」紧接着是一张照片: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惊恐地瞪大眼睛,脖子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罪人"二字。
程峰立刻认出这是名单上的另一个名字——赵天宇,当年欺凌事件的主要参与者之一。
照片下方还有一行字:「他在老城区废弃医院。
你有两小时。
不要带其他人,否则游戏结束。」
程峰猛地站起身:"找到赵天宇的位置了!老城区废弃医院!""队长,这明显是个陷阱。"
小李急忙说,"要不要先派***队包围?"程峰看着那条"不要带其他人"的警告,咬了咬牙:"先不要打草惊蛇。
我和陈默先去侦查,你们保持距离待命。"
陈默挑了挑眉:"我?""你不是想了解凶手的心理吗?"程峰抓起外套,"现场观摩更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