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朔铁骑踏破王都那日,我亲眼看着定北王萧琢踏过父兄尸骨。
他不是来杀我,而是要我用血画魂,复活他的心上人。
每日,他都面无表情地划开小臂,任殷红的血滴入碗中,逼我落笔。
他眼中翻涌的爱意,却只为那个爱穿绿罗裙、听雨打芭蕉的女子。
那个女子不是我姐姐婉儿,而是我,南虞的阿寻。
我用他的心头血,画他所不识的我,等待将他美梦撕碎的一刻。
画魂师之殇我叫阿寻,是南虞国最后一位画魂师。
如今,我是阶下囚。
北朔的铁骑踏破王都那日,身披玄甲的定北王萧琢,踏过我父兄的尸骨,径直走到我的面前。
他身后,是燃着熊熊烈火的宫殿,是我再也回不去的家。
我以为他会像对待其他宗室女眷一样,赐我一匹白绫,或是一杯鸩酒,全了王室最后的体面。
但他没有。
他捏着我的下颌,那双在战场上看过无数死亡的眼睛,此刻却翻涌着一种近乎疯癫的执念。
他说:“孤知道你,南虞的画魂师,能以血为媒,召亡者魂魄入画,令其栩栩如生,永世长存。”
我的心,在那一刻沉入了最深的冰窖。
他知道我的身份,不是南虞国的公主,而是那个被藏在深宫,被视为不祥的画魂师。
“画她。”
他松开我,声音里淬着冰,也藏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画出婉儿。
只要你能让她的魂魄在画中醒来,孤,便饶了你南虞的降臣与子民。”
婉儿。
我的姐姐,南虞国最耀眼的明珠,那个被萧琢藏在心尖上,却也因他发动的这场战争,惊惧交加,心疾复发而香消玉殒的女子。
他要我画的,是我的亲姐姐。
用我的血,去召她的魂。
为这个毁了我家国,间接害死她的男人。
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残忍的酷刑。
我被囚禁在昔日父皇为我修建的揽星楼里。
这里曾是我研习画技,躲避世俗目光的桃源,如今却成了金丝笼。
萧琢每日都会来。
他会带来一张上好的雪浪宣,一支狼毫笔,以及一个白玉小碗。
他会挽起自己的袖口,露出结实的小臂,用匕首,面无表情地划开一道口子,任由殷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入碗中。
那血,带着一个活人的温度,却比数九寒冬的冰雪还要冷。
“画。”
他将盛着心头血的玉碗推到我面前,命令的口吻不容置喙。
我拿起笔,指尖抖得不成样子。
画魂之术,诡异莫测。
需以至亲之血为引,以画师之精气神为祭,方能捕捉那游离于天地间的一缕残魂。
此术,伤人,更伤己。
每画一笔,都像是从我骨髓里抽走一分生气。
可我没有选择。
揽星楼外,是数万南虞降民的性命。
他用一城枯骨,逼我为他一人的执念殉葬。
我蘸着他的血,在宣纸上落下第一笔。
那血色,红得刺眼,仿佛是南虞国殇的悲鸣。
我画姐姐的眉。
她有最温婉的柳叶眉,蹙起时,是我见犹怜的柔弱。
我画姐姐的眼。
她有最清澈的杏核眼,望向你时,是满目纯真的信赖。
我画姐姐的唇。
她有最娇俏的菱花唇,笑起来时,是颠倒众生的甜美。
我画得很慢,很痛苦。
每画一笔,关于姐姐的回忆便如潮水般涌来,与国破家亡的恨意交织在一起,在我胸腔里反复冲刷,撕扯。
萧琢就坐在我对面,沉默地看着。
他的目光,痴痴地落在画纸上,仿佛透过那未干的血迹,已经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爱人。
他开始对我说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描述一个我本该比他更熟悉的人。
“婉儿她,最爱穿一身水绿色的罗裙,她说,那颜色像初春的柳芽,有生气。”
“她喜欢在雨后去庭中看芭蕉,说雨打芭蕉的声音,像一首无需谱曲的歌。”
“她还喜欢在夜里哼一首很奇怪的调子,不成曲,不成词,却干净得像山间的溪流。”
他说的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捅进我的心里。
因为,他口中的那个婉儿,那个爱穿绿罗裙、爱听雨打芭蕉、爱哼唱不成调的曲子的人……不是我的姐姐。
是我。
血祭之痛我握着笔的手,骤然僵住。
一滴血珠从笔尖滑落,在画纸上晕开一团刺目的红,像一滴眼泪。
萧琢的眉头立刻皱起,厉声呵斥:“专心点!画坏了,孤要你的命!”我垂下眼,掩去眸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声音嘶哑地应了声:“是。”
怎么会这样?我姐姐婉儿,生来便是金枝玉叶,她爱的是雍容的牡丹,穿的是华贵的织金锦,听的是靡丽的宫廷乐。
她像一朵被精心供养的芍药,矜贵而美丽,却从不屑于那些山野间的清雅。
而我,阿寻,是见不得光的影子。
因天生通晓画魂之术,被视为不祥,自幼便被养在深宫的揽星楼,与笔墨纸砚为伴。
是我会穿着侍女的旧绿裙,溜出宫去,看柳树抽芽。
是我会在无人问津的雨夜,独坐窗前,听芭蕉夜雨。
是我会在孤寂的深夜,对着满天星辰,哼唱着自己随心编出的、不成调的曲子。
萧琢,他到底是在哪里见到的“婉儿”?我不敢问,也不能问。
我只能继续画。
用他的血,画一个他臆想中的爱人,一个由我的习惯和姐姐的容貌拼凑而成的……怪物。
日子一天天过去,画上的姐姐,眉眼愈发清晰。
萧琢来的次数更勤了。
他不再仅仅是取血,而是长时间地枯坐在画前,对着那张尚未完成的画像,诉说他的爱意与悔恨。
“婉儿,是我错了。
我不该发动战争,我不该逼你。
我以为,夺下这天下给你,你就会是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你就会高兴。”
“可我忘了,你那样良善,怎会愿意看到生灵涂炭。”
“你等着我,等阿寻画好你,我便带你离开这里,去塞北看草原,去江南看杏花。
我们再也不理这凡尘俗世。”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充满了令人心碎的深情。
可这份深情,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心上。
他爱的是一个幻影。
他摧毁了我的家,囚禁了我,逼我用性命去描摹这个幻影,却不知道,他所爱的那个灵魂,此刻正被他禁锢在这方寸之地,忍受着无边的折磨。
这世间,最大的讽刺莫过于此。
我开始变得麻木。
我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封存起来,变成一具没有感情的画画工具。
我精确地按照他的描述,将“她”的每一个神态都画得惟妙惟肖。
他要她含情脉脉,我便画她眼波流转。
他要她欲语还休,我便画她唇角微抿。
随着画作的进展,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差。
画魂术本就耗费心神,再加上日夜不休和巨大的精神压力,我时常会咳血。
咳出的血,是暗沉的,带着死气。
宫人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活死人。
她们在背后窃窃私语,说定北王是被南虞公主的冤魂缠上了,才会如此疯魔。
而我,就是那个沟通阴阳的妖物。
一日,萧琢又来取血。
他划开手臂时,我正剧烈地咳嗽,一口血喷在面前的素绢上,星星点点,宛如泣血的梅花。
他皱眉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你的身子,还能撑到画完吗?”他的关心,不是为我,而是为他的画。
我没有回答,只是低低地说:“王爷,今天的血,不够了。”
画作已近尾声,只差最后点睛。
而点睛,需要至纯至烈的心头血,方能引魂。
他手臂上的血,已经不足以承载那么强大的灵力。
萧琢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沉默了片刻,竟没有丝毫犹豫。
他解开衣甲,露出结实的胸膛,将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婉儿,我来接你了。”
他低声呢喃,仿佛在对画中人立誓。
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他眼中没有江山,没有霸业,只有一种焚尽一切的爱与决绝。
我忽然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
为了一个虚假的幻影,他真的愿意去死。
而我,这个被他恨之入骨的阶下囚,才是那个他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真正的爱人。
巨大的荒谬感和悲怆感,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我死死缠住。
我快要窒息了。
“住手!”我几乎是尖叫出声。
这是我成为阶下囚以来,第一次对他发出如此激烈的情绪。
萧琢的动作顿住了。
他诧异地看向我,那双深邃的眼中,满是探究和不解。
我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能死。
你死了,这世上,就再也没人能证明,她曾活过。”
我撒了谎。
我救他,不是为了那个虚假的“她”,而是为了我自己。
我不能让他死。
我不能让这个天大的秘密,随着他的死亡,一同被埋葬。
我要他活着,亲眼看着我是如何……将他一手缔造的美梦,敲得粉碎。
画中***我的话,显然取悦了萧琢。
他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的执念。
他认为,我是为了能让“婉儿”完美地“复活”,才阻止他。
他收起了匕首,重新审视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我一般。
“你说得对。”
他缓缓点头,“在婉儿真正醒来之前,孤不能死。”
他开始前所未有地“关心”我的身体。
每日,最好的人参燕窝流水般地送进揽星楼。
宫中最好的太医轮流为我诊脉,各种名贵的药材堆满了我的房间。
萧琢的逻辑很简单:我的命,等于画的命。
我默默地接受了这一切。
我喝下那些苦涩的汤药,强迫自己咽下那些精致的餐点。
我要活下去,我必须要有力气,去完成这最后一击。
我的身体在汤药的滋养下,渐渐有了起色。
而那幅画,也终于到了最后一步——点睛。
点睛那日,萧琢屏退了左右,揽星楼里只剩下我们两人,以及那幅立在画架上,几乎与真人无异的画。
画上的女子,有着我姐姐婉儿的绝世容颜,但那眉眼间的神韵,那看似温柔实则疏离的气质,却是我灵魂深处的倒影。
萧琢取来一柄更为锋利的短刀,刀柄上镶嵌着一颗巨大的红色宝石,在烛光下流淌着不祥的光。
“这是孤的佩刀,‘赤血’。
今日,便用它,来迎婉儿回家。”
他再次对准自己的心口,但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刀尖狠狠刺入。
“噗”的一声轻响。
鲜红的心头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鲜艳,喷涌而出,溅落在白玉碗中。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形晃了晃,却强撑着没有倒下。
他将那碗血递给我,眼中燃烧着期待的火焰,几乎要将我灼伤。
“画。”
他命令道,声音因失血而嘶哑。
我接过那碗滚烫的血,一步步走向画架。
我的心,跳得异常平静。
我知道,审判的时刻,到了。
我蘸饱了血,抬起手,笔尖悬在画中人空洞的眼眶上方。
点睛,落笔,则画魂成。
届时,画中人将“活”过来,拥有简单的意识,能与萧琢进行最基础的交流。
当然,这只是画魂术的传说。
事实上,所谓的“活”,不过是我以自身精气神为引,将自己的一缕神思注入画中,通过画作这个媒介,与外界沟通罢了。
画中人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表情,都将由我来操控。
这,才是我真正的复仇计划。
我要亲手操纵这个他深爱着的“婉儿”,让他爱上一个由我扮演的傀儡,再让他被这个傀儡,伤得体无完肤。
我不再犹豫,笔尖落下。
血色在眼眶中晕开,仿佛为那双美丽的眼睛注入了灵魂。
整个揽星楼,安静得可怕。
萧琢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画。
慢慢地,画上女子的眼睛,仿佛真的动了一下。
那眼神,不再是死物,而是有了焦点,有了神采。
她缓缓地,将目光移向了萧琢。
“阿琢……”一声轻柔的呼唤,从画中传出,带着一丝初醒的迷茫和无尽的眷恋。
那声音,是我模仿了无数遍的,姐姐婉儿的声线。
萧琢的身体剧烈地一震。
他踉跄着上前几步,伸出手,想要触摸画上的人,却又不敢,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重逢。
“婉儿……婉儿!真的是你!”他哭了。
这个杀伐决断,冷酷无情的定北王,此刻像个孩子一样,泪流满面。
他跪倒在画前,泣不成声。
“是我,我回来了。”
我躲在画的背后,用婉儿的声音,说着最温柔的话。
看着他为我扮演的“婉儿”神魂颠倒,痛哭流涕,我心中没有一丝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
萧琢,这只是开始。
你为我编织了怎样一个痛苦的地狱,我就会为你打造一个怎样华美的牢笼。
幻影之恋从那一天起,揽星楼成了萧琢的整个世界。
他不再理会朝政,将所有军国大事都交给了副将。
他每天唯一的“正事”,就是守着那幅画,与画中的“婉儿”说话。
而我,作为这一切的操纵者,则被他“供养”在揽星楼的内室。
他需要我活着,需要我的精气神去维持“婉儿”的存在。
我成了这出独角戏里,最不可或缺也最不见天日的幕后人。
我通过画,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用婉儿的身份,向他撒娇,让他为我在王都最好的酒楼买来桂花糕,再亲手送到揽星楼。
而那些糕点,最终都会被送入我的口中。
我让他去城外的灵泉寺,为“婉儿”祈福,彻夜长跪。
而我,则能换来一夜的安宁,不必时时刻刻维持着那一缕神思。
我甚至让他,为南虞的阵亡将士立碑,为流离失所的百姓开仓放粮。
他都一一照做了。
他沉浸在这场虚假的爱恋中,无法自拔。
他变得越来越不像那个叱咤风云的定北王,而像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子。
他的副将和谋士们心急如焚,多次前来劝谏,都被他挡在了楼外。
“你们不懂,”他会对那些人说,“孤得到的,是比江山更重要的东西。”
而我,就躲在暗处,冷眼看着这一切。
我的复仇,似乎正在以一种诡异而顺利的方式进行着。
他越是沉溺,就越是痛苦。
他为“婉儿”付出的每一分真心,都将成为日后刺向他自己的利刃。
但我,却并没有感到快乐。
每当夜深人静,我撤回那一缕神思,瘫倒在床上时,巨大的空虚和疲惫便会将我吞噬。
为了扮演“婉儿”,我必须不断回忆我和他之间那些被错认的过往。
那条他以为是婉儿绣的,实则是我熬了三个夜晚才绣好的,送给他的平安符。
那本他以为是婉儿批注的,实则是我偷偷从书房借来,写满了自己见解的兵书。
每一次回忆,都是在凌迟我的心。
我恨他,恨他的愚蠢和残忍。
可同时,我也不得不承认,那段被他错认的时光里,那个化名游侠,与我灯下对弈,月下品茗的萧琢,也曾是我少女时代最隐秘的心动。
只是这份心动,早已在国破家亡的血色中,被碾得粉碎。
我开始变得矛盾,痛苦。
我开始对他进行更残忍的“折磨”。
一日,他照例陪着“婉儿”说话。
他提起,等他处理完北朔的乱局,就带“她”远走高飞。
我通过画,幽幽地问他:“阿琢,你身边那个画魂师,你打算如何处置她?”萧琢愣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说道:“她?一个工具罢了。
待你魂魄稳固,不再需要她,我便会让她下去,陪你的父兄。”
冰冷的话语,透过画纸,清晰地传到我的耳中。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彻底冻结了。
原来,在他心中,我始终只是一个用完即弃的工具。
哪怕我为他维持着他最爱的人的“生命”,也换不来他一丝一毫的怜悯。
好。
真好。
萧琢,这是你逼我的。
我悄然改变了计划。
我不再满足于这种温水煮青蛙式的精神折磨。
我要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我开始在画中,悄悄地改变“婉儿”的性格。
她不再是那个百依百順,温柔体贴的解语花。
她开始变得多疑,善妒,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阿琢,我听说,你新纳了一位侧妃?”我用婉儿的声音,质问他。
萧琢急忙解释,那是为了安抚朝中旧臣,逢场作戏。
“我不信!”画中的“婉儿”尖叫起来,“你是不是嫌弃我只是一缕幽魂,不能再陪伴你了?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萧琢被“她”的转变搞得焦头烂额,他赌咒发誓,日日忏悔,却依旧无法平息“婉儿”的怒火。
画中的女子,眼神一天比一天怨毒,说出的话,也一天比一天刻薄。
她开始***我,那个真正的“阿寻”。
“都是那个妖女!是她把你教坏了!阿琢,杀了她,你为我杀了她,我才相信你的心!”画中的“婉儿”,正在逼着萧琢,杀了我自己。
我倒要看看,你萧琢,为了你的爱人,能有多狠心。
血债血偿萧琢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
一边,是他深爱却日渐“扭曲”的婉儿。
另一边,是维持婉儿“生命”所必需的工具——我。
他开始变得暴躁易怒,整日将自己关在揽星楼,对着画时而柔声哄劝,时而愤怒咆哮。
“婉儿,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明知道,她死了,你也会消失!”“我不管!”画中的声音尖利而刻薄,“我宁愿消失,也不要看到她那张脸!阿琢,你选吧,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我冷酷地将他逼入绝境,欣赏着他备受煎熬的模样。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
我过去的侍女青禾,想方设法混入了王府,成了揽星楼里一个洒扫的粗使丫鬟。
她找到了一个机会,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公主,旧部已集结,只待您一声令下。
我那早已死去的心,猛地一跳。
南虞,还有旧部?他们还认我这个亡国公主?青禾告诉我,南虞的一些将领并未投降,而是化整为零,潜伏了起来。
他们一直在等待时机,想要复国。
而我,作为南虞王室唯一的血脉,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他们希望我能里应外合,在约定的日子,打开王都城门。
复国?这两个字,对我来说,太过遥远,也太过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