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脚步顿住。
曾经我对这个父亲有过期待。
希望他可以想起自己的小女儿,哪怕不疼爱也不要像看不见。
他会给姐姐买糖点心,做木娃娃,却从来没有为我做过什么。
从小到大甚至几乎没有对我笑过。
但血缘真奇妙,他待我像陌生人,听到他快不行了我还是有点难过。
做女儿的至少在父亲临终前要在的吧。
虽然我在与不在他可能并不关心。
云溟担忧地看着我。
我对他说:「云溟,我帮你治好脸上的伤好吗?」云溟有些低落:「姐姐是嫌我丢脸了吗?」我捏了捏他的手:「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看轻你。」
如果要回姬家,从小到大我听过的那些讥讽,不忍心让他再听一遍。
云溟温驯地点头:「我相信姐姐。」
兽人的机警与生俱来,云溟受尽折磨还能全然信任别人让这份信任显得格外珍贵。
我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脸。
上面没有疤痕的地方比女子的肌肤还要光洁。
云溟突然现出真身,尾巴攀上我的腰际示意我摸。
小腹处有些硌得慌,还有些灼热。
我轻轻地抚过他泛着金光的鳞片,一直摸到了尾巴尖。
云溟的身子猛地颤了颤。
声音染上些欲色:「姐姐也摸过他的尾巴吗?」云溟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白於。
我扯着嘴角自嘲地笑了下:「他厌恶我的触碰,因为他心里想要的不是我。」
云溟眼中闪过惊喜:「姐姐不要摸他,云溟不喜欢他看姐姐的眼神。」
到了夜里,云溟破天荒地没在自己的房间睡觉。
而是抱着被子挤到了我的床上。
他说想要和我蹭蹭,蹭蹭暖和。
我知道突然出现的白於让他不安,就默许了他的行为。
他动情时身子便会化成原形,往日我没注意,今天一看却发现他额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对触角。
腾蛇是没有触角的。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止住云溟的磨蹭问道。
云溟眼底赤红,强撑着清明说:「姐姐说我是腾蛇我就是腾蛇。」
我要晕死。
敢情他不知道自己的真身是什么。
尾巴上的青鳞和金光,额上触角坚硬如刀......和我与姐姐去荒原上寻龙时拿的图册有些像。
难道云溟是......我不敢往下想。
云溟也没有再给我思考时间。
他的原形力大无比,将我卷在其中沉浮。
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那个温驯柔和的云溟。
我回抱着他,在层层叠叠的包裹中心里无比踏实。
忘了姬家,忘了白於,也忘了二十年来的心酸与挣扎。
第二日,我找了个借口支走云溟。
手里握着刀放在左胸上,刀尖下的疤隐隐作痛。
「你还真是不长记性。」
我苦笑着对自己说。
但要回姬家,这是治好云溟最快的办法。
我咬紧牙关,用力地刺了下去。
记忆中的痛感没有袭来,叮咚一声手里的刀掉在了地上。
「云溟......」不是把他支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你要自戕?」见他误会我忙解释道:「不不,我只是想取点血,你知道的我是个废柴驭灵师,但是我的血对你很好,喝了它你脸上的伤和腿上的伤都会好起来的。」
云溟上前一步将我逼到墙角。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
「没有人值得你这样伤害自己,就算是我也不行。」
他的话在我的耳中炸开。
记忆中白於的声音也在我的耳边响起:「不够就再取,反正她爱我入骨,一身血肉又算什么。」
真心假意,真的经不起对比。
看着云溟怒气冲冲的脸,我心中反而一片柔软。
心虚地拽拽云溟的衣角:「就一次,取一次心头血就能把你的伤治个七七八八。」
云溟避开了我的话,反而抚上我心口的疤:「这伤是为那个人受的吧?云溟都有点嫉妒他了。」
他说完默默地放开我,抬手探入了自己的胸膛。
然后用力一拔,额头上冷汗涔涔青筋暴起。
我慌忙扶住他,手心被他的体温烫出一串燎泡。
忽的一道金光闪过,一片青黑色鳞片出现在他的掌心。
他径自将那鳞片覆在我的心口。
我震惊地看着云溟:「你做什么?不要命了!」「我的护心鳞刀剑不入,这样你就再也不能伤害自己了。」
他这是......拔了自己的护心鳞?我抬手抚上心口,鳞片已经和我融为一体。
一股纯正浑厚的灵气盘踞不散,而且跟了我十几年的旧疤消失了。
我大概明白了为什么温驯如云溟会被带到斗兽场去。
他的力量实在太惊人。
比我蹩脚的术法不知道高出了多少等级。
有这样强大的疗愈之力放着不用。
由着我笨手笨脚的,多少次弄得他伤上加伤。
「为什么......为什么不给自己疗伤?」我哽咽地问。
云溟惨白一笑:「因为怕治好了伤,姐姐就会赶我走。」
所以他就拖着不良于行的伤腿受苦?